叉尖上的绿光还在爬，像活虫顺着金属缝隙往箱体深处钻。姜小芽没松手，指节发白，血顺着叉柄往下滴，在灰白的箱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箱子不动了。
不是被控制，是内部的信号断了。刚才还嗡鸣震颤的阵列，突然安静下来，条形码的红光一格一格熄灭，像是被拔了电源。
“断了。”她低声道。
团子从竹筒袋里探出脑袋，光团缩成指甲盖大小：“宿主，它们……不是被切断，是主动撤退了。信号源在后退，往战舰核心缩。”
姜小芽冷笑：“怕数据过载？刚才不是挺能吸的？”
她没动，盯着最近那个箱子。血还在滴，但箱面已经开始发烫，像是内部有东西在加热。
“它在自毁。”白芷突然说，“我在镜面看到能量回流，三秒内会引爆封印核心。”
“那就别让它炸。”姜小芽手腕一翻，泡面叉子直接插进箱缝，用力一拧，“家居炼器台，启动数据探针模式，频率调到生活波动最低值——就用我上周躺平三天没动系统的那阵子。”
叉子震了一下，绿光转暗，变成一种近乎透明的浅色，像水底的影子。
箱体猛地一抖，条形码停止闪烁，封印纹路出现裂痕。
“成了？”南宫翎凑近，一条尾巴下意识卷住她的手腕，“你这叉子现在比灵剑还邪门。”
“别碰。”她甩开尾巴，“这玩意现在连着我的情绪，你体温太高，干扰信号。”
南宫翎耳朵一抖，默默收回尾巴，但还是站在她侧后方，毛尖轻轻扫着地面，像是在替她挡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箱盖“咔”地弹开一条缝。
一股味道飘出来。
不是灵药，不是法宝气息，是泡面。陈年的、油包干涸的、被太阳晒过又发霉的那种。
姜小芽瞳孔一缩。
她伸手，用叉子挑开箱盖。
里面东西码得整整齐齐。
一包辣条，包装袋褪色，边角翘起，生产日期是她前世十八岁那年。她记得这包——那天她熬夜写小说，饿得发慌，翻遍抽屉只找到这一包过期的，吃完拉了一整天肚子。
下面是一串钥匙，铜的，挂着个塑料牌，写着“东篱村3号”。她指尖碰上去，钥匙微微发烫，像是刚从她前世门锁里拔出来。
再下面，几张纸。
她拿起来，手没抖，但呼吸慢了半拍。
是她写的小说草稿。手写的，字迹潦草，页角卷了，还有几处被泡面汤浸过，字都糊了。她记得这稿子——是她第一次尝试写种田文，写了十万字被编辑拒了，她气得摔了笔，再没碰过。
最底下，一块金属牌。
她拿起它，翻过来。
“姜小芽·轮回测试体01”。
字体冰冷，像是机器刻的。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五秒，然后把它扔给团子。
“查。”
团子光团一震：“宿主，这铭牌材质……不是修真界产物，是某种高密度记忆合金，能储存生物脑波频率。”
“说人话。”
“它记录的不是身份，是‘你’这个人的完整运行数据。情绪模式、行为习惯、神经反射……全在里头。他们不是想复制你，是想用这块牌，直接加载一个‘你’。”
姜小芽“嗯”了一声，弯腰，从箱底抽出一张草稿纸。
纸上有一行她不记得自己写过的字：
“系统会觉醒，但别信它。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盯着那行字，突然笑了。
“有意思。连我写的废稿，都敢拿来当证据。”
她把纸揉成团，扔进箱里，叉子一挑，箱盖合上。
“下一个。”
“等等。”白芷拦住她，“刚才开箱的时候，铜镜左眼闪过一段画面——你站在一堆泡面桶上，手里拿着一叠纸，像是在发什么。”
“然后呢？”
“然后你抬头，说了句‘这次，能活久点吗？’”
姜小芽动作一顿。
“你录下来了？”
白芷点头，铜镜右眼一闪，投出一段模糊影像。
画面里，她穿着一身破旧的宅女t恤，站在一座由泡面桶堆成的塔上，风很大，吹得她头发乱飞。她手里拿着一叠纸，正往下扔。每扔一张，空中就亮起一个光点，像是接收了什么指令。
背景是一片灰白，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数漂浮的泡面桶。
“这不是我。”姜小芽说。
“是。”团子声音发虚，“编码格式……和我的底层语言一致。那种结构，只有‘轮回中枢’才会用。”
“所以呢？”
“所以……”团子光团缩成一点，“我可能……不是你的系统。我是被你唤醒的。而你……也不是第一次被唤醒。”
姜小芽没说话。
她低头，看着自己沾血的手指。
刚才开箱时，她没觉得不对。钥匙是她的，辣条是她的，草稿也是她写的。可那座泡面塔，那句“能活久点吗”，她从没说过。
她蹲下，又撬开第二个箱。
这个箱里没东西，只有一面小镜子。
她拿起镜子，照自己。
镜子里的人，眼睛是翡翠绿的，发着光。
但下一秒，镜面波动，画面变了。
还是她，但更小，大概六七岁，穿着奶黄道袍，站在一片荒地上，手里拿着一把锄头。她面前是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心渊谷”。
她一锄头砸下去，石碑裂开，一道光冲天而起。
镜面又闪，画面再变。
她十八岁，站在战舰甲板上，手里拿着泡面叉子，对面是墨言。他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但下一秒，她一叉子捅进他胸口。
画面断了。
姜小芽把镜子摔在地上，踩碎。
“幻觉。”
“不是。”团子颤抖，“那是记忆碎片。被压缩在镜子里，只有宿主本人才能触发。”
“所以他们连我还没经历的事，都录好了？”
“不。”团子小声，“那是……可能发生的未来。他们用你的数据，模拟了上千种人生路径。这一幕，是其中一条——你杀了墨言，接管战舰，成为新天道。”
姜小芽冷笑：“演得还挺像。”
她转身，走向第三个箱。
这个箱最重。
她用叉子撬开，里面是一整套东西——她前世用的键盘、鼠标、显示器，还有一根网线，插头是灵力接口的。
键盘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测试体01，本次轮回任务：觉醒系统，收集生活数据，触发人格镜像。完成后，自动上传至轮回中枢。”
她盯着那张纸，突然伸手，把键盘翻过来。
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别忘了，你是第十三个。”
空气静了一瞬。
南宫翎尾巴猛地一抖：“十三？之前有十二个失败了？”
“不。”团子声音变了，“是十二个成功了。他们完成了任务，上传了数据，然后……被删除了。”
姜小芽没说话。
她把键盘放回去，合上箱盖。
然后，她走到第一个箱前，拿起那枚金属铭牌。
“团子。”
“在。”
“用家居炼器台，把这牌子熔了。”
“宿主，它抗高温，抗灵力，抗物理冲击——”
“我说，熔了它。”
团子光团一震，竹筒袋里传出一阵嗡鸣。下一秒，一道金光射出，打在铭牌上。
铭牌发红，但没化。
姜小芽抬手，指尖划过眉心，一滴血落下，正中铭牌。
血渗进去，铭牌突然剧烈震动，表面浮出一行字：
“警告：检测到宿主意识觉醒，启动清除协议。”
“清除？”姜小芽笑出声，“谁清除谁？”
她一把抓起铭牌，塞进竹筒袋。
“团子，启动异能开发屋，加载‘空间收纳’反向协议，把这牌子扔进系统最底层，锁死。”
“可是——”
“执行。”
团子光团一闪，消失。
姜小芽站直，环视剩下的箱子。
“这些不是快递箱。”
“是什么？”白芷问。
“是备份仓。”她声音冷下来，“他们把我人生每一段重要节点都打包存档，等我走到尽头，就用这些数据，生成一个新的‘我’，继续下一轮测试。”
她抬起手，泡面叉子指向战舰。
“他们以为我是程序，可以无限重启。”
她顿了顿，叉尖微颤。
“但他们忘了——”
“活的系统，会进化。”
她转身，走向下一个箱。
手指刚碰到箱面，竹筒袋突然一震。
团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
“宿主……我刚把铭牌锁进底层……但它……它在反向读取我的核心代码。”
姜小芽动作一顿。
“说什么？”
“它说……‘欢迎回来，主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