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12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我们决定提前几天出发去内江。
为了这次难得的家族旅行,我和舒展、舒意都申请了远程工作。
妈妈和二姨也提前和同事调了班。
不过舅舅和小姨要值班,得到跨年当天晚上才能赶来与我们会合。
榛榛和我那几个表弟们也是如此。
二十七号下午,我们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准时出发。
阵容空前庞大——张家、舒家、何家,再加上爸爸特意邀请的季家,四大家族齐聚。
为了找到能容纳二十多人的住处,我和舒展、舒意、何榛榛可没少费心思,最后总算订下一家江边民宿,直接把这一周的房间全包了。
考虑到人数太多,开车实在不便,我们决定集体乘坐高铁——反正成都到内江只要四十多分钟,快捷又舒适。
下午两点刚过,成都东客站已经人头攒动。
我一手扶着外婆,一手挽着外公,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
外婆今天特意穿了件崭新的枣红色棉服,不停地整理着衣角;外公则坚持要自己拉行李箱,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帮忙。
“慢点走,外婆,”我轻声提醒,“地上滑。”
外婆笑着拍拍我的手:“知道啦,我又不是小朋友。”
不远处,舒展和舒意一左一右搀扶着舒爷爷和廖婆婆。
舒爷爷步伐却丝毫不慢,精神矍铄地打量着现代化的车站大厅;廖婆婆则紧紧抓着舒展的手臂,紧张又兴奋。
“这车站可真大啊,”廖婆婆感叹道,“比我们当年那个老火车站气派多了。”
舒意笑着说:“奶奶,这可是西南地区最大的高铁站之一呢。”
很快就有热心旅客注意到我们这一大家子,主动起身让座。
一位年轻姑娘笑着对舒爷爷说:“爷爷,您坐这儿吧。”
舒爷爷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站会儿就行。”
“没事的,我车次还早呢。”那姑娘已经拎起背包。
就这样,几位老人被安顿在候车室的座椅上。
外婆刚坐下,就看见爸爸带着季家人从另一个入口过来了。
“绣绣!”外婆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朝奶奶董绣绣招手。
奶奶也看见了她,两个老姐妹小跑着迎向对方,亲切地拉着手寒暄。
“你这件衣服真好看,”奶奶打量着外婆的新棉服,“什么时候买的?”
外婆笑得合不拢嘴:“小水给挑的,非说让我这次穿去拍照。”
这时何家人也到了。
何爷爷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杨奶奶则围着一条雅致的丝巾,两人手挽手走来,颇有几分旧时知识分子的风范。
“小霞姐!”外婆又惊又喜,连忙拉着奶奶介绍,“这是绣绣,你还记得吗?以前一起吃过饭的。”
杨奶奶仔细端详着奶奶,突然想起来了:“哎呀,是不是那年在学校里聚餐,你做了好几道兔子的菜,我记得那几道菜可香了。”
奶奶也笑了:“可不是嘛,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小霞姐还记着呢。”
另一边,何顺德叔叔和爸爸已经热络地聊上了工作上的事;舒叔和妈妈在讨论最近的生活;二姨则和雯姨、霏姨凑在一起,商量着要去买些吃的路上分享。
“这才四十分钟的车程,买什么吃的?”外公听见了,忍不住插话。
二姨理直气壮:“爸,这可是传统!坐高铁怎么能不吃点零食?我去买几根烤肠。”
“我也要!”我立刻举手,“还要关东煮!”
舒展和舒意也跟着起哄:“我们也想吃!”
二姨被逗乐了:“行行行,要吃的举手,我统计人数。”
最后除了几位坚持“刚吃过午饭”的老人,我们这群“小辈”几乎全举了手。
二姨带着雯姨、霏姨,还有主动要求帮忙的舒意,浩浩荡荡地向小吃店进发。
外婆看着她们的背影,无奈地摇头:“你二姨啊,从小到大都这样,就爱张罗这些。”
廖婆婆接话:“可不是嘛,小时候还带着我们家雯雯、霏霏爬树跳河的,晚上都不着家,无法无天。”
“我记得有一次,大晚上的,我和霖哥还得出去找她们。”妈妈笑着补充。
舒叔立马跟着说:“对对对,那天可把我们急坏了,结果这三个丫头在河边,用湿泥土捏泥巴呢!”
何爷爷听着我们的对话,笑得合不拢嘴:“看样子,这么多年过去,这孩子的性子一点没变啊。”
正说笑着,二姨她们满载而归。
烤肠的香气立刻在我们这个小圈子里弥漫开来,连刚才说不吃的几位长辈也忍不住各要了一根。
“就知道你们肯定要吃,多买了几根。”雯姨说得满脸骄傲。
我和舒展并肩坐在行李箱上。我一边吃着热乎乎的烤肠,一边看着眼前这热闹的一幕。
不到半年前,我们还是何小棠和廖岩。
何曾想过半年后,就已经是半个世纪了?
“想什么呢?”舒展轻声问。
我咬了一口烤肠:“就是觉得,真好。”
“是啊,真好。”
几位老人坐在一旁,感慨万千地看着现代化的车站。
爷爷感叹道:“好多年没坐过火车了,这车站变化真大。”
舒意在一旁纠正:“季爷爷,这是高铁,比普通火车快多了。”
“是啊,以前车站哪有这么多人,哪有这么气派。”舒爷爷在一旁感叹。
何爷爷插话了:“我记得以前去内江,坐的是绿皮车,咣当咣当要晃悠大半天。”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着往昔,而我们这些年轻人则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听着老人们讲述那些我们“未曾”经历过的岁月。
很快,广播里响起了我们车次的检票通知。
我拍拍手,提高音量:“大家注意了,开始检票了!把身份证都准备好啊!”
我和舒展、舒意像导游一样,开始组织大家排队。
“叮”的一声,外公第一个成功扫码通过闸机,他回头得意地朝我们挥了挥手中的身份证。
接着是外婆、舒爷爷、廖婆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依次通过闸机,走向月台。
等到大家都已经通过了,站在队伍最后的我和舒展相视一笑——终于又要再去内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