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平稳地抵达内江北站,我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老人们下车。
虽然他们一再表示“不用扶”,但我们这些小辈谁都不敢大意,全程贴身照顾着。
打车前往民宿的路上,我望着窗外陌生的街景,心中感慨万千。
我坐的车是第三辆到达民宿的。
下车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处雅致的院落,虽然正值寒冬,但仍能看出这座民宿占地颇广,设计精巧。
十几间客房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三栋两层小楼里,楼宇之间点缀着三个小巧精致的花园,正对江面的那一侧则是宽敞的大厅。再往前走上几步,壮阔的江景便尽收眼底。
黄奶奶和小姨夫王勤早已在院子里等候多时。
“蓉蓉!”黄奶奶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外婆,快步迎上来与她紧紧相拥。
“慧慧!”外婆同样激动不已。
“妈,您慢点跑!”妈妈和小姨夫几乎同时喊出这句话。
“大姐好。”小姨夫先和妈妈打了招呼,随即张望着问:“贤科呢?”
他口中的是他的好兄弟、我的爸爸季贤科。
“在后面那辆车呢。”妈妈说着,走上前与站在小姨夫身后的一位老人亲切握手寒暄。
“琳姐,你也在?”外婆松开黄奶奶,惊喜地与那位老人打招呼。
我这才注意到黄奶奶和小姨夫身后的那位老人。
虽然她已是满头银发,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但我依然能认出她来——唐琳,何小棠的——我的——表姐。
“蓉蓉,熙臣,别来无恙啊。”唐琳笑着上前与外婆拥抱在一起,又和外公握了握手。
这时,后续的车辆也陆续抵达。
黄奶奶热情地招呼着:“玉琴,快进来!”
廖婆婆闻声快步走来,几位老姐妹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慧慧,你看这是谁?”外婆将杨小霞奶奶引到黄奶奶面前。
两位老人互相端详了许久,杨奶奶试探着问:“是不是当初来成都进修的那位中医啊?”
外婆兴奋地点头,黄奶奶这才恍然大悟:“小霞姐?”她一脸不可思议,“真的是你?”
“慧慧,我家小水和小霞姐的孙女是闺蜜。那丫头过几天来,到时候你见见。”外婆语速飞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站在一旁的妈妈和外公看着她这副模样,无奈地相视而笑。
我环顾四周,发现二姨、雯姨、霏姨还有我的姑妈们都不见了踪影。
“小水,小展,小意,快过来!”廖婆婆难得大声说话。
我们三人应声走过去,几位奶奶慈爱地打量着我们。
“小水更漂亮咯。”黄奶奶见过我多次,每次都不吝赞美。
“这位是唐奶奶,退休前也是医生呢。你妈之前还在她那儿实习过。”外婆介绍道。
原来妈妈还曾师从唐琳。
我看向妈妈,她正和唐奶奶站得很近,一看关系就亲近。
“唐奶奶好。”
“都是有礼貌的孩子。”唐奶奶欣慰地说。
“外面站着多冷啊!快来选房间了!”二姨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大家抬头望去,只见姑妈们、雯姨、霏姨都在楼上阳台上。
“二姨,您真是你们那个年代的孩子王。”我在院子里大声打趣道,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分房时,我和何榛榛分到一间。她这两天还不会到,我可以暂时独享大床房。
舒展本想选我隔壁的房间,却被我爸和舒叔故意叫走了,最后被安排到了另一栋楼。
我快速放好行李后,便去查看老人们是否需要帮助。
“季小姐是吗?”
民宿主理人叫住了我。
我点点头。民宿是我预订的,难怪上面记着我的名字。
“今晚的晚餐您预定的是羊肉汤,大概几点上菜?”
“六点吧。我们会准时到餐厅,辛苦了。”
我把用餐时间发到了新建的家族群里。
傍晚六点,大家准时聚集在民宿的江景餐厅。
这个宽敞的餐厅三面都是落地窗,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江面,对岸的灯火如同撒在黑色绸缎上的钻石,熠熠生辉。
“哇塞!巴适!”何叔叔一进门就赞叹道,随即又多点了几瓶酒,“老友相聚,必须喝两杯!”
大家纷纷入座,老人们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一起,中年一辈另坐一桌,我们年轻人则聚在靠窗的位置。
热腾腾的羊肉汤锅很快端了上来:鲜嫩的羊肉羊杂、萝卜、豆皮、豌豆尖,令人食欲大动。
“来,为我们这次难得的聚会干杯!”外公率先举杯。
“干杯!”
席间,热闹非凡。
舒展不停地给我夹菜,把我碗里堆得像座小山。
舒意打趣道:“你再这么夹下去,小水该吃成球了。”
我瞪了他一眼,转而把自己不爱吃的豆皮夹到舒展碗里:“你吃吧。”
舒意见状,故意大声说:“看吧,这就开始欺负我哥了。”
大家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吃到了晚上十一点。
何叔叔、爸爸和舒叔都喝得有点多,脸红扑扑的,说话声音也大了不少。
“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出去玩呢。”妈妈看了看时间,提醒道。
我和舒展、舒意负责护送喝多的长辈回房。
何叔叔还算清醒,自己走回了房间;舒叔需要舒展和舒意一左一右搀扶着;而我爸则醉得最厉害,几乎整个人都靠在我身上。
舒展见状,赶紧来帮忙。
“季叔,您慢点。”舒展帮我一起扶着爸爸,小心翼翼地上楼。
好不容易把爸爸安顿在床上,妈妈细心地为他盖好被子。
我和舒展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舒意已经回去照顾他爸爸了。
我的房间就在爸妈隔壁,舒展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我。
“快回去吧,”我推了推他,“一会儿被他们看见就糟了。”
他不但没走,反而凑近一步,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晚安。”
就在这时,我爸的房门突然开了。
“小子,你干嘛呢?”他醉醺醺地扶着门框,眯着眼睛问。
舒展吓得立刻挺直身子,毕恭毕敬地说:“季叔,我走了,晚安!”说完几乎是跑着离开的。
我看着他那狼狈的背影,又看看一脸茫然的爸爸,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