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吴国太目光灼灼地盯着郑重起誓的诸葛庆……
沉默许久,她转向依偎在诸葛庆身旁的幸福女子:香儿,暂且回避,为娘要与叔治单独叙话。
母亲...孙尚香软语央求。
吴国太丝毫不为所动。
尚香先退下吧。诸葛庆适时劝说。
...遵命。
眼见女儿仅凭外人只言片语便乖乖离去,吴国太黯然叹息:养女如种花,花期未至已向外开。待得出阁成婚,眼里哪还容得下亲娘?
收敛情绪后,她歉然道:老身絮叨,让叔治见笑。
诸葛庆恭敬回应:老夫人舐犊情深,实乃尚香之福。不知有何指教?
他心知此番屏退左右,必非闲谈家常。
吴国太深吸一口气:老身且问......若我能劝说仲谋还你自由,只需你留在江东迎娶尚香,此事......当真毫无转圜余地?
此刻的她,与市井盼女幸福的寻常老妇无异。
诸葛庆面露难色:老夫人明鉴,非是晚辈......
“如今形势可不由人!”
吴国太刚要开口,诸葛庆便抢先说道:“天下大势,分合无常!如今曹丞相已坐拥北方,江南除了孙将军,就只剩刘备勉强支撑。老夫人觉得,孙将军真能夺得天下吗?”
这番直白的质问让吴国太哑口无言。作为母亲,她怎会不了解儿子的能力?若孙权真有雄才大略,又怎会多年困守江东?
见吴国太沉默,诸葛庆淡然一笑:“您看,连您都不看好孙将军,我又怎能投效?若此时留在江东娶了尚香,将来如何自处?难道要背负叛主之名,与尚香一同成为曹军俘虏?”
归顺江东绝无可能,但迎娶孙尚香的计划不会改变——只是时机未到。这便是诸葛庆简单而直接的盘算。
作为穿越者,他还能有什么别的企图呢?
诸葛庆坦率的回答令吴国太陷入沉思。对视片刻后,这位刚到来不足半个时辰的老夫人突然起身。
原来如此!老身明白了!都督志向远大,是小女配不上!
面对吴国太的气话,诸葛庆并未挽留。不是不能,而是不必——他深知其中缘由。
吴国太再怎样宠爱孙尚香,在生死存亡关头,她终会选择站在儿子孙权这一边。
正因如此。
吴国太绝不可能因为对孙尚香的偏爱,而越过孙权这位江东之主的权限,放任外人随意离去。
不出所料,吴国太带着不明就里的孙尚香离开了。
望着母女二人远去的背影,诸葛庆的神情略显凝重。
他确信,吴国太必定会将今日的谈话告知孙权,进一步坚定孙权囚禁他的念头。
想到这儿,诸葛庆抬头望向天空,低声自语:
“原想在江东稍作停留,看来计划得提前了。”
……
当夜,潘璋奉孙权之命前来“照看”诸葛庆,诸葛庆却开门见山,表明自己两日后便要离开柴桑城。
“两日?”听罢,潘璋面露诧异。
这时间对他而言,未免太过仓促。
见潘璋迟疑,诸葛庆直接递过一份名单。
“两日内,秘密接触这些人。”
“他们会协助你行事,行事期间务必隐藏身份!”
诸葛庆这番话让潘璋眼前一亮,这意味着行动时将有锦衣朱雀的人手相助。
然而,当潘璋低头扫视名单,却瞬间怔住——
名单上的名字,他竟一个都不认识。
他们绝非朱雀麾下的锦衣密卫。
“觉得很奇怪?”
“这些都是曹操校事府潜伏在江东的暗探,临行前,曹操亲自授我联络之权。”
江东天空阴云密布。
诸葛庆嘴角微扬,指尖轻敲案几:放着现成的替死鬼不用,反倒调用朱雀部众,岂非贻笑大方?
他忽而顿住脚步,锦袍在月色下泛起涟漪:不过——也不能全指望那帮废物。
最多让柴桑城乱上一乱。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映得他眸色忽明忽暗,真正的杀招,还要劳烦潘将军与朱雀。
潘璋凑近时,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此刻的江东大地,正暗流涌动。
孙权的调兵虎符所至之处,各郡铁骑如百川归海,齐奔柴桑。战鼓尚未擂响,肃杀之气已惊飞满城寒鸦。
两日后,落日熔金。
诸葛庆 ** 中庭,玄色大氅垂落石阶。他凝视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直到暮色吞没整个苍穹。
时辰到了。他忽然开口。
庞德按剑出列:末将愿效死力!
诸葛庆缓缓扫视身后死士。夜风卷起落叶,掠过他们腰间的雁翎刀。
记住——他声音比刀光更冷,若失手被擒......
话音未落,城东骤起火光。惊呼声撕破夜幕时,所有人都在火光中看清了大都督眼底跳动的幽焰。
城墙东面,烈焰翻腾映红夜空。
计策启动了......
火光照映下,诸葛庆负手而立,嘴角噙着淡淡笑意。
约莫盏茶时分,城北方位亦腾起火龙。
放眼整座柴桑城——
无数黑影手持火把穿梭街巷,所到之处火舌怒卷。浸透火油的屋舍遇火即燃,顷刻间火海滔天。
吴侯府内,孙权披衣而起。
终于按捺不住了么?凝望城西别院方向,他沉稳传令:命凌统增援潘璋,务必盯死诸葛庆。
调水龙队灭火,严防敌人趁乱作祟。
另请公瑾调兵护卫侯府。
话音未落,城西别院方向突然爆起冲天火光。
孙权瞳孔骤缩:
竟是......刘玄德的手笔?
孙刘联盟虽成,倘若诸葛庆命丧孙权之手,江东必成曹军首要攻击目标。
思及此,孙权立即下令:城东城北火势可缓,速调水龙军扑灭城西大火!待火势平息,即刻护送诸葛庆......
略作停顿,孙权改口道:直接带他来见孤!
侍从得令疾奔而出。
与此同时,诸葛庆亦在庭院中眺望着邻近府邸的熊熊烈焰。
热浪扑面而来,他嘴角微扬:杀伐之景,当在烈焰中显现!
话音未落,墙外骤然响起震天喊杀声。
守军惊骇望去,只见夜幕中涌现众多持械死士。
有埋伏!
守将潘璋暴喝一声,拔剑迎敌。
部众见状立即跟随出击。
火光映照下,黑衣死士与江东守军展开激战。
令人意外的是——
潘璋与敌交锋不足二十回合,右臂竟遭重创。
主将负伤,防线顿现破绽。
庭院内,诸葛庆望着节节败退的潘璋,对身后跃跃欲试的庞德令道:按既定计策行事!
庞德毫不迟疑立即行动。
庞德率领一众护卫冲到别院门口,解决最后十几名江东守军后,拾起兵器勇猛地朝潘璋扑去。
前有黑衣死士阻击,后有庞德突然发难。
潘璋腹背受敌,纵然骁勇也难抵这般攻势。他回头望见诸葛庆从容走出别院,只得咬牙带着残部撤退。
待潘璋退去,诸葛庆看向聚拢而来的黑衣死士——他微微颔首示意。
方才停手的死士立刻挥刀转向,直扑庞德身旁的随从侍卫。
庞德刚欲拔剑相抗,诸葛庆一声厉喝骤响:令明,切莫妄动!
这一声令庞德身形骤滞。
电光石火间,黑衣死士已掠过他身侧,对后方随从展开 ** 。
十息之后,遍地伏尸。
诸葛庆踏血行至庞德身侧:非我所愿。
只是这些人里有丞相安插的眼线。
他们既瞧见了不该看的,便只能永远闭嘴。
他语气平淡如闲谈,仿佛只是在议论今日天气。
庞德扫视四周黑衣死士,冷声道:都督何不连我一道灭口?
就不怕我向丞相揭发?
诸葛庆闻言轻笑:你与他们不同。
我信庞令明绝非告密之人。
诸葛庆伸手指向那群黑衣人,沉声说道:“令明,你随他们离开,他们自会带你出城!”
“到了城外,一切听从他们的安排!”
庞德眉头微皱,疑惑地问道:“大都督,您不与我一同走?”
诸葛庆淡然点头:“不错。”
“我与你不同,离去前尚需给某人一个交代,否则她若存疑,你我恐怕难以安然离开江东。”
“不过你放心……”
“待我出城之后,自会前来寻你。”
说完,他朝身旁的黑衣人递了个眼色。
很快,一名黑衣人取来一套衣物,待诸葛庆换装完毕,便引领他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诸葛庆离开后,留下的黑衣人上前说道:“庞将军,请随我们动身。”
“护送您离开是主君之命,还望庞将军莫让我们为难。”
“主君”二字一出,庞德心中一凛。
此刻,他才惊觉自己已卷入一场巨大的纷争之中。
甚至……
他忽然意识到,他与马超所追随的诸葛庆,与曹丞相似乎并非同心。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震,但很快,他便压下思绪,默默跟随引路的黑衣人离去。
庞德走后,几名留下的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
随即,他们将倒在血泊中的诸葛庆随从拖入院内,泼上火油,一把火点燃了整个宅院。
待受伤的潘璋与前来增援的凌统率军匆匆赶回时……
眼前只剩下一座在熊熊烈焰中焚烧的城西别院。
“这……”
凌统望着翻滚的火焰,一时语塞。
潘璋叹息一声,低声道:“终究是来迟了。”
凌统面前的潘璋紧按着受伤的右臂,脸色惨白地说道:此事与你无干,都是我的责任!
是我疏忽大意,让敌人有机可乘!
待事情平息,我必亲自向主公领罪!
看着鲜血不断从右臂滴落的潘璋,凌统微微摇头。
文珪兄,如今生死关头,追究罪责有何意义?
先救火要紧!
说罢,凌统立即指挥士兵扑灭城西各处蔓延的火势。
孙权率领部下赶到城西别院时,眼前的景象与凌统所见并无二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火已被扑灭。
望着化为灰烬的院落,孙权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可曾找到诸葛庆的下落?
我绝不相信他会轻易葬身于此!
听到孙权的问话,凌统与潘璋交换眼神后,潘璋上前禀报:启禀主公,属下虽不确定诸葛庆生死...
但...
潘璋的欲言又止让孙权心头一紧。
属下等在废墟中发现了部分诸葛庆随从的尸骸。
言毕,潘璋单膝跪地。
属下看守不力,让奸人得逞!
罪该万死!
望着跪在面前的潘璋,孙权本想严加训斥。
可当他看到潘璋仍在淌血的右臂时,到嘴边的斥责化作了一声叹息。
文珪,起身说话。
此事非你之过,你已尽力而为。
孙权挥手示意随行医者上前为潘璋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