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战阵中,周瑜已集结全部将领登上艨艟战舰。江心处,诈降曹营的太史慈正率百艘火船蓄势待发。
烈焰战船
船头布满锋利铁钉,借助风力冲入敌营时,这些铁钉便会深深嵌入敌军船板,短时间内难以拔除。
更为致命的是......
船舱内堆满干枯芦苇和木柴,浇灌了大量鱼油,表面覆盖着硫磺、硝石等易燃物。
为掩人耳目,船身用青色油布严密遮盖。
最引人注目的,是船头那面高高飘扬的青龙牙旗。
这正是阚泽诈降曹操时,双方约定的暗号。
只要见到悬挂青龙旗的船只,曹军便会无条件放行,以配合太史慈的诈降计划。
时间静静流逝。
周瑜伫立在旗舰甲板上,沉默地等待着东风来临。
身后,江东众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可直到东方泛白,仍不见丝毫风起。
副都督程普忍不住上前:都督,看来孔明先生所言不实。隆冬时节,怎会有东风?
鲁肃刚从南屏山赶来,立即为诸葛亮辩解:孔明先生从不妄言。况且,此刻天尚未明。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的周瑜突然睁开双眼。
来了!
他目光转向船桅上猎猎作响的旗帜......旗角正指向西北方。
东风骤起,呼啸天地。
佩剑出鞘,周瑜剑锋直指西北方向的三江口曹营。
破曹良机,就在今日!
进攻!
随着军令下达,江东众将各自率部,紧随太史慈冲向三江口。
周瑜启程前,目光深远地望向南屏山,心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诸葛孔明此人通晓天地玄机,手段莫测高深,实乃心腹大患!
若非当前局面需荆州与江东同心抗敌,本都督定当除去此隐患。
侍立一旁的鲁肃闻言神色骤变。
都督万万不可作此想!
即便此次击退曹军,北方根基仍在,曹操仍是天下最强诸侯。
孔明乃刘皇叔左膀右臂,若伤他性命,孙刘联盟必生嫌隙。他日曹军卷土重来,我等如何抵挡?
周瑜轻笑着摆了摆羽扇。
正因如此,本都督才未遣人截杀。否则,子敬以为他能见到明日朝阳吗?
南屏山巅。
山风渐起,拂动诸葛亮的衣袂。他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向西望去,仿佛已见曹营火光冲天。
三弟,当年你所吟那句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今夜火起之时,不知你又当如何?
收回思绪,他转向江东水寨方向。
公瑾此刻应当出兵了吧。
祭坛下,精锐士卒已整装待发。
江东不宜久留。
诸位,随我速回夏口!
三江口曹营。
东南风起,诸葛庆似有所感,遥望南屏山。
兄长,世人都道这东风是你借来的......
但小弟我——
只信奉格物致知之道。
东南风乍起的缘由,在诸葛庆心中再清晰不过。
长江中游的夏口、三江口与举口连成一线。
当海上冷高压过境,其尾部裹挟的东南风便短暂盘踞于长江流域。
他清楚记得高中地理老师说过:冬季南下冷高压来去匆匆,这股东南风至多不过三日光景。
所幸当年学的地理知识倒还记得真切。
至于英语课?他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苦笑。
敛起思绪,诸葛庆转身面对身后肃立的曹营众将。
传令!
依计行事!
众将齐声应诺,纷纷领命退下。
岸边的曹操凝视着从容不迫的诸葛庆,眼中满是赞许。
我的大都督啊,不知今夜可有本丞相效劳之处?
听得主公玩笑之言,诸葛庆转头笑道:若主公不惧江风刺骨,不妨与末将共赏这出好戏?
可敢一试?
曹操佯怒瞪眼:好个诸葛叔治,竟敢激将!
我曹孟德自刺董卓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说着已大步走到诸葛庆身旁。
并肩而立时,诸葛庆意味深长地看了曹操一眼。
心想:世事难料。
若非自己出现,眼前这位枭雄或许真会在这长江饮恨。
当然,这般心思他只会深埋心底。
诸葛庆最终没让曹操涉险,他朝黄叙点头示意。顷刻间,曹军水寨所有战船开始移动,陆续驶出基地。
之前所谓的铁索连环?
早在三日前阚泽离开当晚就被剪断。近两日外人看到的连接只是焊接假象,稍加猛击便会断裂,战船即刻恢复自由。
此刻曹军已解除铁索束缚,以艨艟战舰为单位重组编队。诸葛庆注视下,出寨的曹军水师分成三路——
第一路由夏侯惇率军,程昱为军师,乘东南风逆流疾驰,隐入黎明前的黑暗。目标?诸葛庆心知肚明:襄阳!
江东能借风偷袭,曹军同样可利用风力。顺风而行让夏侯惇部能赶在天亮前突袭襄阳,胜率预估七成。即便攻城未果,至少能抢占渡口,由程昱接应樊城曹仁部渡江。两军合围后,足以震慑襄阳守军。
第二路由黄忠统领,庞统辅佐,借风驶向夏口。
夏侯惇的部队在护送下,成功冲破了荆州水军文聘部的防线。
如果文聘部试图阻拦夏侯惇的部队……
他们便改变策略,采取围魏救赵之策,直袭刘备驻守的夏口。
而最后一支水军,则是此时由诸葛庆和曹操统领的曹军舰队。
离开三江口水寨后,诸葛庆望向黑暗中静静矗立的营寨,眼中毫无波动。
“呵!”
“好不容易才建起的水寨,今夜却要付之一炬,实在可惜!”
说着,他接过黄叙递来的令旗,轻轻一挥。
留守水寨的曹军士兵立刻搬出一桶桶火油和硝石等易燃物,倾倒在水寨的木制建筑上。
月光下,整个水寨泛着诡异的油光。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寨中摆满身穿曹军铠甲的草人。
远远望去,寨中人影绰绰,如同真兵驻守。
“叔治,似乎少了点什么?”
望着忙碌的曹军寨子,曹操皱眉对诸葛庆说道。
诸葛庆微微一笑。
“主公,当然还差一点。”
“光有人,没有战船可不行!”
说完,他用脚点了点脚下的甲板,道:
“请主公移步小船,这艘艨艟战舰,还是留给周瑜去烧吧!”
他抬手指向江面——
艨艟舰尾系着一艘仅容数人的轻舟。
曹操见状,明白了他的安排。
可即便如此,他仍眉头未展。
“叔治,艨艟战舰只剩这一艘,是不是太少了?”
毕竟,刚才他已亲眼看着夏侯惇和黄叙带走了大批战船。
江面上,风帆鼓动。
曹操眉头紧锁,目光中透着不解。
这时,诸葛庆却淡然一笑。
主公差矣,谁说我们缺少战船?
其他物资或许不足,但这艨艟战舰的数量,当属天下第一。
他抬手指向江夏方向。
只见庞德率领着数十艘巨型战船,正乘着东风,朝浸泡火油的曹军水寨迫近。
这...这不可能!
我军何时拥有如此规模的舰队?
曹操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诸葛庆微微一笑:主公且仔细看看。
那真的是艨艟战舰吗?
曹操凝神远望。
当他看清那些庞然大物的真容时,
不禁哑然失笑。
那哪里是什么战船,
分明是用两艘小船做底,中间架起巨大木板,再盖上草席扎成的空架子。
除了外形相似,根本不具备任何战船的功能。
正当此时,
远处传来战鼓声。
曹操无奈地看向诸葛庆:
叔治,这就是你说的艨艟战舰?
诸葛庆坦然应答:
虽然简陋,但只要能迷惑江东水军,让他们以为我军仍在驻守即可。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
天快亮了啊。
曹操闻言,也抬起头来。
叔治说得是。
待平定荆襄,收复江东,天下太平的日子就不远了。
晨光微熹中,
诸葛庆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言,竟让曹操想到了重整山河,一统天下的大业。
仔细琢磨曹操的话后,诸葛庆点头附和:确实,离天下太平的日子不远了!
待那时,属下若有机会定要游历天下山川,既作游记又可亲眼见证在主公治理下的盛世。说不定千百年后,后人还会给末将安上个四方侯的雅号呢。
写游记?四方侯?
诸葛庆这番话让曹操眉头微动,随即在心中轻轻叹息。
如今天下尚未平定,这位女婿竟已想着明哲保身了?
莫非是担心自己会像汉高祖对待功臣那样兔死狗烹?
本就多疑的曹操瞬间思绪万千。
平心而论,曹操不愿看到诸葛庆就此解甲归田。
若因猜忌而埋没诸葛庆的军事才能,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
但有一点曹操不得不承认——
若此次长江决战大获全胜,诸葛庆所建功勋即便不及当年韩信,也相差无几。
到那时,凭他击溃孙权、刘备两大诸侯的军功,再加上雍凉大都督的身份,其权势将膨胀到令曹操都感到不安的地步。
呼呼!
呼呼!
凛冽的东风打断了曹操的思绪。
望着身前凝望东南方向的诸葛庆,曹操发出爽朗的笑声:叔治,想偷闲可不成!
什么太平侯爷就别指望了,就算中原平定,还有辽东公孙氏和西域等着收复呢。
说着,曹操重重拍了拍诸葛庆的肩膀:你不是我的韩信,而是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的卫青霍去病啊!
此刻曹操毫不掩饰野心,将抱负 ** 裸展现在诸葛庆面前。
不是韩信,而是卫霍吗?
听到这番话,诸葛庆领会了曹操的深意,心中却泛起一丝苦涩。
换作旁人或许记不清,但诸葛庆心中清楚,韩信与卫霍三人的结局都不尽如人意。
他略作沉吟,抱拳谏言:主公,末将以为义阳侯傅介子比卫霍更显血性。他那句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至今读来仍令人神往。不知何时末将也能挥师西进,在天山脚下赏那雪莲盛开。
这位汉武朝末年的猛将,曾率数十勇士直捣楼兰王城,取敌酋首级如探囊取物。
曹操熟读史册,自然知晓傅介子威名。听罢朗声笑道:叔治何必心急,来日必让你得偿所愿。
......
长江之上,千帆竞发。
借着浩荡东风,江东水师正全速扑向三江口。舰首甲板边,周瑜凝视着朦胧江雾,心头忽生一丝异样。
但这缕不安很快被他碾碎。
他周瑜向来算无遗策,绝不信有人能识破此局。更何况如今箭已离弦——不,该说是万箭齐发,岂有回头之理?若错失此番天时,再难觅此等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