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姝走到白马旁边,伸手抚摸着它的脖颈。“这是我的‘月光’。”她回头看向陆远,“那匹黑的是‘追风’,庄园里最烈的马,你要试试吗?”
陆远走到“追风”面前。黑马打了个响鼻,警惕地看着他。他伸出手,没有直接去摸马,而是在距离它鼻尖几厘米的地方停下。
“追风”犹豫了一下,主动伸过头,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陆远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他拉住缰绳,双腿轻轻一夹马腹,“追风”立刻心领神会地原地踏了几步,适应着背上的重量。
陈静姝也上了马。
“我们沿着湖边走走吧。”她说。
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马场,踏上了湖边的小路。
上午的阳光正好,不晒。湖面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蓝天白云。微风拂过,湖边的柳树枝条轻轻摇摆。马蹄踩在松软的土地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他们在湖边并排骑着,放慢了速度。
“刘建军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陆远开口问。
“不乐观。”陈静姝看着前方,“纪委的专案组已经在调查刘氏集团了,但阻力很大。
刘家在江城经营了几十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很多事情都找不到直接的证据。”
她叹了口气。“就像一棵大树,砍倒了主干,但那些埋在地下的根系,还在不断地往外长。”
“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了。”她摇摇头,“你已经帮我把门打开了,剩下的,我自己来。”
她转过头,看着陆远的侧脸。“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难。”
“任何事情,在变成好事之前,都是一场磨难。”陆远说。
陈静姝沉默了一会儿。马蹄声在安静的湖边显得格外清晰。
“陆远,”她轻声问,“你好像……什么都懂。”
“不懂的更多。”
“那你为什么总是看起来那么……笃定?”她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陆远拉停了马,转头看着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因为我知道我要去哪里。”他说。
他们的马停在湖边的一棵大柳树下。陈静姝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很深,像湖水一样,让她看不透。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有些紧张。她移开视线,看向湖面。“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湖边有家餐厅,烤鱼做得很好。”
“好。”陆远说。
他们调转马头,向餐厅的方向骑去。
餐厅建在一个伸向湖中的木制平台上,视野开阔。他们选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这里的特色是镜月湖的野生银鱼,现捞现烤。”陈静姝向他介绍。
她点了一条烤鱼,还有几个清淡的小菜。
等待上菜的时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风从湖面上吹来,带着清新的水汽。远处有渔船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波纹。
很快,服务员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了过来,一股无法抗拒的霸道香气已经提前抵达。
一条足有两尺长的银鱼被稳稳地放在长方形的烤盘里,盘底的炭火还在发出微弱的红光。鱼皮被烤成了灿烂的焦糖金色,上面均匀地撒满了切碎的翠绿香葱、鲜红的辣椒圈和星星点点的白色芝麻,色彩斑斓,像一件艺术品。
最诱人的是那层覆盖在鱼皮上的酱汁,它在炭火的舔舐下变得浓稠,形成一个个细小的泡泡,然后又缓缓破裂,每一次破裂,都将复合的香气更猛烈地推向空气中。
服务员用夹子轻轻一拨,那焦脆的鱼皮应声裂开一道小口,“咔”的一声,轻微但清晰,那是酥脆的极致宣言。
陆远用筷子夹起一小块鱼肉。鱼皮焦脆,鱼肉却依然保持着惊人的细嫩。他将鱼肉放入口中。
陈静姝看着他。“怎么样?”
“很好吃。”陆远说。
“慢点吃,小心鱼刺。”她说。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但气氛很舒服。吃完饭,他们没有骑马,而是选择沿着湖边散步。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但湖边的风吹过来,依然很凉爽。他们走在柔软的草地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父亲以前很喜欢带我来这里。”陈静姝忽然开口。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陆远问。
“一个很正直,也很固执的人。”她的眼神变得很柔和,“他以前是大学的历史教授,总跟我说,人要活得有骨气。他不喜欢我从政,他说那里太复杂,不适合我。”
“但他应该为你感到骄傲。”
“也许吧。”她说,“他去世得很早,我还没来得及向他证明,他的女儿,也可以活得有骨气。”
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谈论自己的家庭,和内心深处的柔软。
陆远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他们走到一处湖湾,水很清,可以看到水底的鹅卵石。
陈静姝停下脚步,蹲下身,从水里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
“小时候,我父亲教我打水漂。”她站起来,侧着身,做出一个标准的投掷姿势,手腕用力一甩。
石片在水面上轻快地跳跃着,一、二、三、四……直到湖心才沉下去。
她回头看向陆远,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容。“你看。”
陆远也捡起一块石头,学着她的样子扔了出去。石片在水面笨拙地跳了两下,就沉了。
陈静姝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很清脆,脸上带着一点点得意,像个赢了比赛的小女孩。
陆远手里还捏着一块石头,但他没有扔,就那样看着她。
陈静姝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她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怎么了?”她问。
陆远没有回答,而是朝她走了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了。她能闻到他身上被阳光晒过的味道,很干净。
风从湖面吹来,吹乱了陈静姝的头发。有一缕头发粘在了她的嘴唇上。她想抬手把它拨开,但陆远比她更快。
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嘴唇。那里的皮肤很软。陆远的指尖有点粗糙。她感觉自己的心猛然一跳。
他的手指捻起那缕头发,把它别到她的耳后。做完这个动作,他的手没有离开,而是顺势滑下来,托住了她的后颈。
“陈静姝,”他说,“做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