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看着布莱恩·科斯特纳那双彻底黯淡下去的眼睛，知道这场“友好”的会谈，已经可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很好。”陆远从他的办公桌上起身，掸了掸西裤上的灰尘，重新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恢复到一个“客人”应有的距离感。“现在，给安雅·索恩小姐打个电话吧，让她过来一趟。我们该见见派拉蒙送来的第一份‘礼物’了。”
这句话陆远说的很平静。就像让一个服务生，去把酒窖里最好的那瓶酒拿出来一样。
布莱恩·科斯特纳的身体，像是被看不见的鞭子抽了一下。他抬起头，那张满是屈辱和绝望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陆先生……这……这有必要吗？合同的细节，我们可以让法务部门……”
“有必要。”陆远打断他。“我想看看我投资的‘资产’，是什么样的。难道有问题吗？”
陆远把“资产”两个字说得很轻，但办公室里的三个人，都听懂了其中的含义。
布莱恩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是陆远对他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羞辱。他不仅要交出自己王国的钥匙，还要亲手，将王冠上最璀璨的那颗宝石，捧到陆远面前。
他伸出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按了一个号码。
“让安雅·索恩到我办公室来。立刻。”
他的声音，干涩，空洞，不带任何感情。像是从一个坏掉的录音机里，播放出来的。
电话那头，似乎是她的经纪人，还在问着什么。
“别问为什么！”布莱恩突然低吼了一句，那积压在心口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宣泄口，“让她十分钟之内，出现在这里！否则就让她滚出派拉蒙！”
吼完，他“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巨大的老板椅里。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真可怜。陆远想。但这就是游戏规则。或者说，这就是我制定的新规则。
陆远好整以暇地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巴里·斯坦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僵硬地站在一旁，眼神躲闪，不敢看陆远，也不敢看布莱恩。他此刻的内心活动，大概是既庆幸自己跟对了老板，又恐惧于陆远这种完全不留余地的行事风格。
秦岚依然站在那个角落里，一动不动，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一行人就在这种诡异的沉默中，等待着。
等待着那份即将被交割的“礼物”。
大约七八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进。”布莱恩有气无力地说。
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紧身牛仔裤和白色t恤，留着一头利落铂金色短发的女孩，走了进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几乎有她半个身子大的剧本文件夹，脸上带着一丝被临时叫来的、恰到好处的困惑。
她就是安雅·索恩。
她一走进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的顶头上司布莱恩·科斯特纳。然后，她的视线扫过了一旁不知所措的制片人巴里·斯坦。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陆远，和站在陆远身后角落里的秦岚身上。
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发生了非常微妙的变化。
困惑，迅速被一种高度的警惕所取代。她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像最精密的雷达，快速地扫描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分析着这种不正常的权力气场。
她没有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她只是站在原地，抱着那个巨大的文件夹，静静地等待着。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孩。陆远心里想。她知道，在这种局面下，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安雅，”布莱恩的声音，试图恢复一些作为cEo的威严，但听起来，却无比空洞，“这位是陆远先生。神话娱乐的董事长。”
安雅·索恩的目光，正式地，落在了陆远的身上。这一次，是审视。她礼貌性地向陆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陆远站起身，向她走去。
巴里·斯坦下意识地想跟过来，被陆远用一个眼神制止了。
陆远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停下。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柑橘味香水，和一种属于年轻身体的、干净的气息。她比照片上看起来，更高一些，也更有压迫感。
陆远的视线，从她那张在镜头前毫无死角的脸上滑过。她的皮肤状态很好，细腻，紧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光泽。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藏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欲望，像两簇冰冷的火焰。
她整个人，就像一把蓄满了力量、即将出鞘的利刃，充满了攻击性和一种危险的美感。这是一个为大银幕而生的女人，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
“索恩小姐。”陆远微笑着开口，“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新老板。”
陆远的声音不大，但这句话，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安雅·索恩的身体，僵硬了。她那双一直保持着警惕和审视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无法掩饰的震惊。她看了一眼陆远，又猛地回头，看了一眼椅子上的布莱恩·科斯特纳。
布莱恩避开了她的视线，痛苦地，低下了头。
这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
陆远很有兴趣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她没有尖叫，没有哭泣，甚至没有愤怒的质问。她只是抱着文件夹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竟然已经恢复了镇定。
“我……不太明白，陆先生。我的合同，是在派拉蒙。”
“过去是。”陆远纠正她，“现在它属于我了。连同你这个人一起。”
这句话陆远说得非常直白，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所有权的意味。
她的脸白了一下，但她依然没有崩溃。她只是沉默地看着陆远，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各种情绪在飞快地交战。震惊，屈辱，不甘，但最终，都被一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现实主义，压了下去。
“那……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她问出了最关键，也是最聪明的一个问题。
陆远笑了。
“意味着，”陆远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通往好莱坞山顶的那条路，我会为你铺平。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最好的剧本，最好的导演，最多的曝光。你将成为这个时代，最耀眼的那颗星。”
陆远向她伸出手。
“当然，前提是，你要做一颗听话的星星。”
安雅·索恩看着我伸出的手，又看了看陆远平静的脸。
她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慢慢地，松开了怀里那个文件夹。文件夹“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剧本散落了一地。
她抬起手，握住了陆远的手。
“我明白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