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结束后的晚宴,才是好莱坞真正的名利场。
这里没有了摄像机的束缚,觥筹交错之间,上演的是最真实、最赤裸的权力游戏和资源交换。
陆远成为了这场游戏的绝对中心。
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无论是一线巨星,还是手握重金的制片公司巨头,都会停下脚步,对他举起酒杯,脸上带着最谦恭、最热切的微笑。他们的眼神里,闪烁着同一种渴望——成为陆远下一个“神话”的一部分。
“陆先生,我是马丁·斯科塞斯,我非常、非常喜欢你的电影。如果你有时间,我想我们可以聊聊下个世纪的黑帮片应该是什么样子。”
“陆先生,詹妮弗·劳伦斯。能给我一个试镜的机会吗?任何角色,哪怕只有一个镜头。”
“陆,我的朋友!听着,环球愿意出十亿美金,只要你点个头,下一部电影,我们来投资,发行,我们什么都做!”
陆远应付着这一切。他微笑着,和每一个人碰杯,说着那些得体而又毫无意义的客套话。他的目光,却穿过了这些浮华而虚伪的人群,落在了宴会厅的角落里。
安娜·李就站在那里。
她没有穿那些争奇斗艳的昂贵礼服。她只穿了一件自己设计的、线条简单到近乎禁欲的、黑色的长裙。裙子的面料,是某种很奇怪的亚光材质,不反射任何光线,仿佛能将周围所有的璀d璨都吞噬进去。她没有化妆,也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只是将长发,随意地,用一根黑色的带子束在脑后。
她和周围这片珠光宝气的名利场,格格不入。
她像一个误入凡人宴会的神,脸上带着一丝孩童般的好奇与茫然,看着周围的一切。
她的手里,没有拿酒杯,而是拿着一个小小的速写本和一支铅笔。当一个好莱坞巨星从她身边走过时,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发出惊叹,而是迅速地低下头,在速写本上,画下了那件礼服裙摆的、一个奇特的受力结构。
陆远笑了笑,他摆脱了又一个试图凑上来拉关系的大导演,端着酒杯,朝着那个角落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宴会厅的另一个角落。
文森特·凯恩坐在柔软的沙发里,他没有参与到那场以陆远为中心的社交狂欢中。他手里那座沉甸甸的奥斯卡最佳影片小金人,被他随意地,放在了身边的茶几上,就像一个廉价的装饰品。
他端着一杯威士忌,眼神,却有些失焦。
两个月前,《无限的回响》在全球范围内取得了史无前例的巨大成功,他也因此,被推上了职业生涯的最高峰。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抵达了一个导演所能企及的终点。
但他自己却知道,他好像……迷路了。
在和陆远、和安娜·李一起,创造“虚空之城”的那段日子里,他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创造”的快感。那是一种,作为“神”,看着一个世界从无到有、从混沌到建立秩序的、令人战栗的喜悦。
拍电影,反而成了这整个过程中,最不重要,也最无趣的一环。
他发现,自己好像对镜头、对调度、对演员的表演……都失去了兴趣。那些他曾经引以为傲的、炉火纯青的技艺,此刻,都变得像是小孩子的游戏。
他的脑海里,总是会不自觉地,浮现出“归一教”那道简单的、垂直的红色线条,浮现出安娜·李速写本上那些充满了生命力的、疯狂的建筑草图,浮现出陆远在讨论世界观时,那双平静到近乎残酷的眼睛。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
他不想再拍电影了。
他想……去建造那座城市。
用余下的生命,和那些同样疯狂的人一起,将那个只存在于图纸和影像中的“虚空之城”,真真正正地,变成现实。
他喝了一口杯中的威士忌。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
他知道,当他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就已经……回不去了。
他看向远处,那个正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应付着整个好莱坞的年轻男人。
他需要找个机会,和他们的“神”谈谈。
…………
4月,江城。
距离那场震惊世界,也为《无限的回响》画上完美句号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好莱坞的喧嚣与浮华,如同太平洋上空的云层,被G700私人专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当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江城私人机场的跑道上时,扑面而来的、带着湿润水汽的空气,才终于让陆远找回了一丝久违的、属于“家”的实感。
这一个月,他没有沉浸在胜利的余韵里,也没有流连于好莱坞名流们永不停歇的派对与酒会。他像一个精准的钟摆,严格地按照既定的节奏,处理着帝国运转所需要的一切。
新电影的剧本初稿已经完成。那是一个基于“归一教”世界观衍生出的,关于一个生活在地底“无面者”城市里的拾荒少年,无意中发现了通往“圣殿山”的古老密道的故事。这一次,陆远没有再寻求与好莱坞导演的合作,而是决定将导筒,交给更有掌控欲、也更理解他意志的文森特·凯恩。
至于演员,全球所有正当红的明星,都通过各种渠道,表达了想要参演的意愿,哪怕只是一个没有台词的龙套。但陆远一个都没有见。他只是让秦岚,给在“伊甸园”中,已经完成了数月产后恢复训练的安雅·索恩,送去了一份新的训练计划。新计划只有一个目标:三个月内,增重二十公斤,并且学会如何在失重环境下,熟练使用重型动力外骨骼。
帝国的齿轮,从不需要依靠荣耀和掌声来驱动。
它需要的,只是来自最高意志的、冰冷而明确的指令。
……
上午,神话娱乐总部,顶层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熟悉的、广阔的江景。阳光穿过一尘不染的玻璃,在光洁如镜的黑曜石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由顶级咖啡豆研磨出的醇香。
这里比洛杉矶的任何地方,都让陆远感到放松。
他陷在宽大的、意大利手工定制的沙发里,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棉质t恤和休闲裤。在他的面前,周曼妮正站着,向他汇报着这一个月来,集团各项业务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