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尔缩着脖子，跟在约瑟身后。
麻布长袍蹭着石阶，簌簌响。
法老的祭祀大殿，比坟茔还静。
空气里飘着一股怪味。
像陈血混着烧糊的草。
正中央的高台上，摆着块黑晶。
拳头大小，却像吞了所有光。
幽绿的光爬在石柱上，活似毒蛇。
阿扎尔摸了摸怀里的星砂瓶。
瓶身温乎乎的，星砂在里面轻轻晃。
跟那黑晶比，简直是小太阳。
祭司们围着黑晶站成圈。
黑袍拖在地上，像摊开的蝙蝠翅膀。
黑晶的光淌过他们的脸。
眼角慢慢爬出灰黑色的纹。
弯弯曲曲，像条小蛇钻进皮肤里。
阿扎尔心里咯噔一下。
这纹，跟雅各摔跤后长的一模一样！
约瑟在前面停下脚步。
他低声念着祷词，手指却在袖摆下蜷紧。
阿扎尔盯着那黑晶。
越看越觉得它在喘气。
一鼓一鼓的，要把人的魂吸进去。
夜里，阿扎尔攥着青铜钥匙。
指节捏得发白。
卡摩斯的密室在神殿西侧。
墙角的火把忽明忽暗。
影子在墙上张牙舞爪。
他摸出星砂瓶，拧开个小缝。
细碎的光漏出来，刚好照亮脚边。
密室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
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阿扎尔捂住鼻子。
墙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线。
横一道竖一道，绕得人眼晕。
这是星图？
他凑近了看。
猎户座的腰带被硬生生扯过来。
跟尼罗河的河道拧成一股绳。
下面刻着几行字，刀痕深得要出血。
“以百牲之血，换星辰永驻。”
阿扎尔刚皱起眉。
怀里的星砂瓶抖起来。
像有只小虫子在里面乱撞。
他赶紧掏出来。
瓶里的星砂聚成一条光链。
绷得笔直，指着墙角的石匣。
那匣子黑沉沉的，盖着块红布。
阿扎尔咽了口唾沫。
脚像被磁石吸着，一步步挪过去。
石匣上雕着眼睛的图案。
眼珠子是空心的，黑得发慌。
他刚要伸手掀布。
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哼，你以为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吗？”
阿扎尔猛地回头。
一个年轻人倚在门框上。
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脸藏在黑影里。
只有掌心那块暗紫色的印，看得清清楚楚。
是卡摩斯的养子，阿蒙。
“你们守护的光，早该被黑夜吞噬。”
阿蒙的声音像冰碴子。
他双手一扬，地上的沙砾活了。
卷成一条蛇，吐着分叉的舌头。
阿扎尔心里一紧。
星砂瓶的光亮起来。
在他面前罩成个圆盾。
蛇形幻象撞上来，发出滋滋的响。
像烧红的铁碰到水。
阿扎尔一边退，一边往门口瞅。
可沙蛇越来越多。
缠成个圈，把他逼到墙角。
“就凭你，还想跟我斗？”
阿蒙笑得刺耳。
阿扎尔咬着牙，盯着星砂瓶。
瓶里的光越来越暖。
像揣了团小火焰。
他往前一推。
一道强光炸开来。
沙蛇瞬间散成粉末。
阿蒙的脸在光里闪了一下。
满是惊讶。
阿扎尔趁机转身就跑。
密道里的风灌进耳朵。
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
他左拐右拐，像只被追的兔子。
最后钻进个堆满陶罐的角落。
心脏跳得像要蹦出来。
他摸着星砂瓶，冰凉的瓶身沾着汗。
这黑晶到底藏着什么鬼？
阿扎尔喘够了气。
又猫着腰往回走。
密室里空荡荡的，阿蒙已经走了。
墙上的星图还在盯着他。
阿扎尔的目光扫过那些刻痕。
停在一个地方。
有块刻痕比别处深。
像被人反复用刀戳过。
他凑过去，眯着眼看。
是个歪歪扭扭的星座。
旁边的字被磨得模糊。
他用手指摸着刻痕，一个字一个字认。
“黑晶之力，唤醒邪灵。”
阿扎尔的后背冒冷汗。
邪灵？
祭司们想把邪灵放出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
啪嗒，啪嗒，越来越近。
阿扎尔赶紧钻到石匣后面。
透过缝隙一看。
几个祭司举着火把，正在巡逻。
他们的眼角，都爬着那种暗纹。
等脚步声远了。
阿扎尔才敢出来。
腿肚子还在抖。
他得赶紧告诉约瑟。
回到住处时，约瑟正坐在油灯下。
看见阿扎尔进来，他立刻抬起头。
“出事了？”
阿扎尔把密室里的事一说。
约瑟的眉头拧成个疙瘩。
“这黑晶的事儿太严重了。”
他的手指敲着桌子，笃笃响。
“祭司们在搞邪恶的阴谋。”
“咱们得想个办法对付他们。”
阿扎尔急得直搓手。
约瑟沉默了一会儿。
“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
“得先摸清他们的计划。”
阿扎尔像只壁虎。
整天贴在柱子上，墙角里。
盯着祭司们的动静。
他们总在深夜往密室跑。
进去时脸色凝重，出来时眼睛发亮。
阿扎尔的心像被猫抓。
又想去密室看看。
约瑟按住他的肩膀。
“再等等，太危险。”
机会终于来了。
那天夜里，阿扎尔蹲在墙头。
看见祭司们都出了宫。
黑袍子在月光下飘，像一群乌鸦。
他赶紧跳下墙，跑到约瑟房里。
“他们走了！”
两人摸黑往密室赶。
门还是虚掩着。
阿扎尔刚要推门。
约瑟拉住他，指了指地面。
地上有新鲜的脚印。
通向石匣。
阿扎尔掏出星砂瓶。
微光里，石匣在轻轻晃。
像里面有东西在敲门。
咚，咚，咚。
他和约瑟对视一眼。
慢慢走过去。
就在阿扎尔要掀开匣盖时。
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柱子后窜出来。
“哼，你们又自投罗网了。”
阿蒙的声音像淬了毒。
沙砾在他脚边打转。
这次的蛇形幻象，比上次大了一倍。
吐着的信子，都带着寒光。
阿扎尔和约瑟背靠背站着。
星砂瓶的光在两人中间聚成个球。
沙蛇撞上来，光球晃了晃。
“今天就让你们葬在这儿。”
阿蒙的手往上一抬。
更多的沙蛇涌过来。
光球越来越暗。
阿扎尔的胳膊开始酸。
就在他快撑不住时。
星砂瓶爆发出强光。
像太阳落进了密室。
沙蛇瞬间化成烟。
阿蒙被晃得睁不开眼。
阿扎尔趁机掀开石匣。
里面躺着的黑晶，有拳头那么大。
邪光裹着它，像层活的皮。
“快拿！”约瑟喊道。
阿扎尔伸手去抓。
阿蒙扑过来，撞在他胳膊上。
黑晶从匣子里滚出来。
在地上弹了一下。
整个密室开始晃。
石屑从头顶掉下来。
“不好，黑晶要失控了！”
阿扎尔大喊。
三人顾不上打架。
都往门口跑。
刚踏出密室。
身后传来轰隆一声。
整面墙塌了下来。
烟尘里，黑晶的邪光慢慢暗下去。
阿扎尔扶着墙喘气。
后背全是冷汗。
“得彻底解决它。”约瑟的声音发哑。
阿扎尔点头时，看见远处有个黑影。
是阿蒙。
他盯着他们，眼睛在暗处发亮。
然后转身，消失在拐角。
“他不会罢休的。”阿扎尔说。
约瑟望着倒塌的密室。
“咱们也不能停。”
回到住处，两人把画下来的星图铺开。
油灯的光在图上跳动。
阿扎尔的手指划过那些线条。
“你看，这些星图都指着一个地方。”
约瑟凑过去。
“是绿洲那边的古墓。”
“老人们说，那里埋着个古老的传说。”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了城。
城外的老学者住在棕榈树下。
看见他们，浑浊的眼睛亮了亮。
“你们来了。”
阿扎尔把黑晶的事一说。
老学者的脸沉了下去。
“那是邪灵的容器。”
他用枯枝似的手指敲着桌子。
“很久以前，有个巫师用黑晶封了邪灵。”
“后来黑晶丢了，没想到在这儿。”
“怎么才能毁了它？”阿扎尔追问。
老学者指了指他怀里的星砂瓶。
“也许靠它。”
“星砂是宇宙第一缕光，能克邪。”
阿扎尔掏出星砂瓶。
阳光下，星砂在里面转着圈。
像在点头。
回去的路上，约瑟停下。
“你看。”
他指着远处的神殿。
祭司们正抬着大箱子往里面走。
箱子上画着血红色的眼睛。
跟石匣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阿扎尔握紧了星砂瓶。
瓶身的温度，好像又高了些。
他知道，大战要来了。
就在不远处，在那片邪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