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的水,绿得发稠。
慢悠悠地淌着,像头老黄牛。
阿扎尔蹲在芦苇丛里,浑身不得劲。
草帽压得低,鼻尖快蹭着水面。
粗布褂子上的补丁,一层叠一层。
都是些旧布头,颜色花里胡哨。
芦苇叶子刮着胳膊,痒丝丝的。
他没心思挠,眼睛瞪着河面。
跟鹰瞅兔子似的,一眨不眨。
水面上漂着些睡莲,粉嘟嘟的。
芦苇后头荡出个小船。
木头船板“吱呀”响,离老远就听见。
船上坐着个女的,衣裳亮得晃眼。
金线绣的莲花,在太阳底下闪。
头上那顶金冠,镶着红扑扑的宝石。
不用问,准是法老的闺女。
旁边站着几个侍女,个个穿得光鲜。
手里捧着铜盆,里面飘着花瓣。
阿扎尔往芦苇深处缩了缩。
褂子被芦根勾住,扯得他胳膊疼。
就见那公主弯腰,手往水里一捞。
捞出个蒲草篮子,编得还挺密实。
篮子上盖着麻布,湿淋淋的往下滴水。
阿扎尔心里“咯噔”一下。
这篮子沉乎乎的,装的啥?
他悄悄往前挪了挪,泥水溅到裤腿。
公主把篮子往船上一放,掀开麻布。
“哇——”
一声哭,脆生生的,像小铃铛。
阿扎尔眯眼一瞅,好家伙!
是个小娃娃,脸蛋红扑扑的。
裹着块细麻布,小手攥得紧紧的。
这娃娃,咋会在河里漂?
阿扎尔眉头拧成疙瘩。
看这小模样,怕不是寻常人家的娃。
他摸了摸怀里的星砂瓶。
瓶壁有点烫,跟揣了个热红薯似的。
这小娃娃,能给埃及闹出啥动静?
太阳慢慢往西边沉。
尼罗河水染成了金红色,像泼了血。
阿扎尔回到河边的窝棚。
几根破木头支着,顶子盖着芦苇。
他摸出星砂瓶,在油灯下一晃。
瓶里的砂粒转起来,发着淡紫色的光。
像把碎星星装在里头,忽明忽暗。
瓶底射出道光,打在草墙上。
墙上显出些影子,晃晃悠悠的。
阿扎尔凑近了看,吓了一跳。
影像是那小娃娃,手里举着根荆棘。
荆棘着着火,烧得“噼啪”响。
娃娃脚底下,尼罗河的水红得发黑。
跟刚杀了猪似的,血糊糊一片。
阿扎尔咽了口唾沫,嗓子发干。
这预兆,咋看都不是啥好事。
这影像,到底想说啥?
鸡刚叫头遍,天还蒙蒙亮。
阿扎尔就蹲在公主宫殿外的老槐树下。
他换了身干净点的褂子,还像个正经渔夫。
不多时,宫门开了。
一个侍女走出来,怀里抱着个包裹。
看那样子,准是那小娃娃。
侍女身段细细的,走路轻飘飘的。
腰间挂着块铜牌子,一晃一晃的。
阿扎尔不远不近地跟着,跟做贼似的。
过了两座桥,绕过集市。
他瞅清那铜牌子,是条蛇盘着。
蛇头朝上,吐着信子,眼睛是绿宝石。
阿扎尔心里“咯噔”一下。
这蛇形徽章,咋跟星砂瓶守护者的一样?
他摸了摸胸口,星砂瓶又开始发烫。
这里面,指定有啥说道。
得弄清楚,不然睡不着觉。
阿扎尔就跟影子似的。
侍女去哪,他就跟到哪。
发现这侍女邪乎得很。
白天去河边洗衣裳,总往水里扔花瓣。
晚上躲在神庙后头,对着月亮嘀咕。
像在跟谁说话,又像在念咒。
阿扎尔觉得,该找个机会问问。
这天傍晚,侍女从神庙出来。
往河边那条小路走,那地方偏。
阿扎尔赶紧跟上去,心跳得咚咚响。
“姑娘,等一下!”
他声音有点抖,怕吓着人家。
侍女猛地回头,眼睛瞪得溜圆。
像只受惊的小鹿,手往腰间摸。
那里别着把小刀,亮闪闪的。
“你谁啊?跟着我干啥?”
声音尖尖的,带着颤音。
阿扎尔赶紧摆手,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没啥坏心思,就想问问你那徽章。”
他指了指侍女腰间的蛇牌。
侍女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两步。
“你问这干啥?跟你有关系吗?”
嘴硬得很,眼神却慌了。
阿扎尔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
“我就是好奇,真没啥别的意思。”
“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他假装要走,眼睛却瞟着侍女。
侍女咬着嘴唇,半天没说话。
风吹着她的头发,贴在脸上。
阿扎尔心里直打鼓,怕她喊人。
过了一会儿,侍女叹了口气。
“这徽章的事,不能随便对外人说。”
声音软了点,不像刚才那么凶。
阿扎尔一听有门,赶紧趁热打铁。
“为啥不能说啊?这里面有啥讲究?”
他往前又挪了挪,几乎能闻见她身上的香味。
侍女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
才凑到阿扎尔耳边,小声说:
“这关系到一个大预言。”
气吹在阿扎尔耳朵上,痒痒的。
他眼睛一亮,追问:“啥预言?”
“快跟我说说,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侍女皱着眉头,手指头抠着衣角。
那衣角都快被抠烂了,露出白茬。
“这……这预言跟那婴儿有关。”
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不仔细听不见。
阿扎尔心里一震,果然是那娃娃。
“跟那婴儿有啥关系?你快说啊。”
他急得直搓手,手心全是汗。
侍女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决心。
“那婴儿将来会改变埃及的命运。”
一句话说完,她脸都白了。
阿扎尔倒吸一口凉气,半天没合上嘴。
改变埃及的命运?这可不是小事。
他想起星砂瓶里的影像,后背发毛。
“那这徽章,跟预言有啥联系?”
侍女看了看他,眼神怪怪的。
“守护者用这徽章,守护预言不被破坏。”
“我就是守护者之一。”
阿扎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心里的疑团更大了,像团乱麻。
他得接着查,把这预言弄明白。
阿扎尔腿都跑细了。
他问遍了河边的老渔夫。
“大爷,您听说过啥大预言不?”
渔夫们都摇头,说他瞎打听。
他又去集市问小贩,问卖香料的。
人家以为他是疯子,挥着扫帚赶他。
阿扎尔有点泄气,蹲在墙根抽烟。
烟是自己卷的,呛得他直咳嗽。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想起村里老人说的,凡事得坚持。
有天,他在河边补网。
听见两个洗衣的妇女聊天。
“听说没?西边住着个老智者,啥都知道。”
“可不是嘛,有人说他活了一百多岁了。”
阿扎尔心里一动,扔下网就往西跑。
老智者住的地方,比他的窝棚还破。
土坯墙歪歪扭扭的,门是块破木板。
阿扎尔推开门,吱呀一声响。
屋里黑乎乎的,堆着一堆旧书。
书皮都烂了,字是用芦苇笔写的。
一个老头坐在草席上,头发白得像雪。
眼睛却亮得很,跟鹰隼似的。
“你找谁?”老头声音沙哑,像磨石头。
阿扎尔赶紧鞠躬,腰弯得像虾米。
“老人家,我想问问您,知道那个大预言不?”
老头抬眼看他,看了半天没说话。
阿扎尔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从公主捞娃娃,到星砂瓶的影像。
还有那蛇形徽章,一字不落。
老头听完,捻着胡子,沉思半天。
然后缓缓开口:“这预言,确实神秘。”
“连我也只知道些皮毛。”
阿扎尔急得搓手:“那您知道多少,说多少。”
“我不怕多,就怕少。”
老头指了指他怀里:“你那星砂瓶,拿出来看看。”
阿扎尔赶紧掏出来,放在老头面前。
星砂瓶一露面,屋里的旧书动了动。
像有风吹过,哗啦啦响。
老头眼睛一亮:“果然是这东西。”
“星砂瓶能看到未来的片段,你看到的就是。”
阿扎尔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
“原来如此!那您再给我说说那婴儿。”
老头叹了口气:“那婴儿是预言的关键。”
“他将来会给埃及带来大变革。”
阿扎尔皱起眉头:“这变革,是好是坏?”
老头摇摇头:“不好说。”
“变革就像尼罗河的洪水,能浇地,也能淹房子。”
阿扎尔想起那血水影像,心里发沉。
“那侍女说的守护者,是咋回事?”
“就像她腰上那蛇徽章?”
老头点头:“没错,他们守护预言不被破坏。”
“但有一伙人,想毁了这预言。”
阿扎尔心里一紧:“谁啊?”
“暗星会,他们跟守护者对着干。”
老头眼神凝重,胡子都在抖。
“他们觉得这预言会毁了埃及。”
阿扎尔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有星砂瓶,我也能帮忙守护。”
老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有这心,是好事。”
“但这路不好走,跟走在刀尖上似的。”
阿扎尔走出老头的小屋,天已经黑了。
星星在天上闪,跟星砂瓶里的砂粒一样。
他握紧星砂瓶,心里热乎乎的。
不管多难,都得把这预言弄明白。
接下来,还会遇到啥?
是暗星会的人,还是别的谜团?
阿扎尔不知道。
他只知道,脚底下的路,还得接着走。
尼罗河水,还在哗哗地淌。
像在说,故事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