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那方寸之地和吱呀作响的书桌，显然已经承载不了林远那疯狂滋长的教学灵感，更容纳不下李浩那亟待释放的肢体能量。林远当机立断，抓起粉笔、笔记本，还有那块宝贝似的篮球战术板，大手一挥：“走，浩哥！转场！这里的风水不旺你！”
李浩一脸懵圈，像个被教练突然叫上场却不知道战术的替补队员，迷迷糊糊地跟着林远下了楼，径直来到了——空无一人的篮球场。
下午的阳光把塑胶地面晒得暖烘烘的，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橡胶和尘土的味道。一踏上这片领域，李浩仿佛瞬间充了电，腰板都不自觉地挺直了，眼神里重新有了光，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虽然手里拿的不是篮球，而是笔记本和笔。
“好了，这里才是你的主场！”林远把战术板往场边凳子上一放，气势十足，仿佛这不是补课，而是NbA总决赛前的重要战术会议，“从现在起，我不是林老师，我是你的战术教练！你的任务就是听懂我的战术，然后执行！明白吗？”
“明白！”李浩下意识地吼了一嗓子，声音在空荡的球场回荡，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篮球实验室”第一课：数学——几何与函数。
林远在战术板上画了一个标准的篮球半场。 “浩哥，看！假设你在这里底角三分线外，”林远画了一个小圆圈，“防守人贴你很紧，你需要把球传给斜对角45度角处于空位的队友（另一个圆圈）。问：传直线球容易被断，你该传什么路线的球？球速多少最合适？这涉及到什么几何知识？” 李浩盯着战术板，眼神锐利起来：“击地传球？或者吊高球？算好提前量……” “bingo！”林远立刻在战术板上画出可能的传球路线（直线、曲线、抛物线），“这就是最直观的几何角度！而吊高球的轨迹，就是抛物线！它的最高点、落地距离，都可以用二次函数来建模！y= ax2 + bx + c 不是天书，它就是描述这颗球飞行轨迹的密码！a决定它是高抛还是平快，c决定你出手的高度！” 李浩瞪大了眼睛，第一次觉得那些鬼画符一样的公式好像……有点道理？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比划着传球动作。
林远趁热打铁，又画了一个联防阵型：“再看防守！2-3联防，3-2联防，区域盯人！为什么不同的阵型能覆盖不同的区域？因为它本质上就是平面几何里的区域划分！函数图像平移——联防阵型整体移动；伸缩变换——防守扩大或收缩！你的跑位，就是要破解他们的函数图形！” 李浩听得入神了，甚至开始指手画脚：“对对对！破联防就得溜底线，插缝！这就是找他们函数图像的漏洞！”
第二课：物理——力学与动量。
林远捡起场边一个旧篮球，塞到李浩手里：“来，投个篮！标准姿势。” 李浩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轻松出手，篮球划出优美弧线，空心入网。 “漂亮！现在分析一下！”林远像个解说员，“你投篮出手的力度（F）、角度（θ），决定了球的初速度和平抛\/斜抛运动。空气阻力忽略不计，这就是标准的力学分析！” “球离手后，动能和势能如何转化？出手点最高，动能最小，势能最大；飞行过程中，动能势能互相转化；进球瞬间，动能耗尽！这就是机械能守恒！” 李浩抱着球，感觉无比新奇：“敢情我每次投篮，都是在做物理实验？” “没错！”林远又把他拉到篮下，“现在，模拟卡位抢篮板！你和我撞一下！” 两人轻轻对抗了一下。 “感受到力的作用了吗？你推我，我也推你，大小相等，方向相反！这就是牛顿第三定律！你起跳抢板，地面对你的支持力等于你的重力，你才能跳起来！这就是牛顿第二定律F=ma！抢篮板后的身体对抗，动量守恒！谁质量大、速度快，谁就占优！” 李浩恍然大悟：“原来打架……呃，对抗也有科学依据！”
第三课：历史\/语文——记忆与表达。
这下战术板不好用了。林远背着手，像球场老大爷一样溜达。 “浩哥，官渡之战知道吧？曹操打袁绍。” “好像……听过？” “这就好比一场篮球赛！袁绍是豪门球队，阵容豪华（兵多粮足），但教练战术僵化，内部不团结（谋士争斗）。曹操是黑马球队，阵容一般，但教练牛逼，战术灵活（火烧乌巢就好比一次精彩的偷袭战术+全场紧逼），士气高昂！最后以弱胜强！”林远把历史事件彻底篮球化，“记住这个‘战术代号’，官渡之战的核心要素你就能复盘！” 李浩听得津津有味：“这么一说，好像还真好记了点！” “还有语文！背不下《出师表》？没关系！你想想NbA球星夺冠后的采访！‘这是我送给所有相信我的人的回馈！我们经历了艰难赛季，但从未放弃！’——这是不是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有点像？都是表达决心和奉献！你把那些古文，想象成科比、詹姆斯用文言文发表的夺冠感言或者赛前动员！是不是顿时有了画面感和情绪？” 李浩努力想象了一下詹姆斯摸着胡子说“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的画面，差点笑出声，但好像……确实没那么排斥了。 “还有那些作文素材！球星们的励志故事、名言金句，不就是现成的论据吗？只要用的合适，绝对加分！”
“微目标”与“即时反馈”
每“开发”出一个新“战术”（知识点），林远就立刻让李浩在笔记本上记下最核心的“战术要点”（公式、概念），然后立刻进行极少量、极有针对性的“实战演练”（做题）。 “浩哥，搞定这个抛物线顶点公式，就等于掌握了高吊传球的最佳时机！漂亮！这记‘助攻’精彩！”（完成一道题后） “搞定这个力的分解，下次卡位你就知道怎么发力更省劲！好球！这篮板抢得硬！”（又完成一题后） 李浩每完成一个“微目标”，就能立刻得到林远夸张但真诚的“解说式表扬”和实实在在的积分奖励。这种即时反馈，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成就感，就像在游戏里打完一个小怪立刻获得经验值一样。
“教学相长”与心理建设
偶尔，林远会把那个曾被李浩从欺负者手中救下的低年级小男生叫来。 “小宇，过来，问你浩哥个问题，就刚才那个抛物线怎么画。” 小男生怯生生地来问，李浩立刻摆出“大哥”派头，绞尽脑汁地用他那套刚出炉的、混合着篮球术语的理解磕磕绊绊地讲解，居然也能把核心说明白。小宇崇拜的眼神让李浩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而在讲解的过程中，他自己对知识的理解也无形中加深了。
休息间隙，林远就给他灌“鸡汤”：“浩哥，球场上的意志力，是你最宝贵的财富。学习就像打一场漫长的季后赛，会有手感冰凉的夜晚，会有落后的时候，但坚持到底，不断调整战术（学习方法），才能笑到最后。你打球的那股狠劲，只要拿出一半放在这上面，绝对够用！”
李浩喝着水，用毛巾擦着汗（虽然是学习出的脑力汗），眼神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绝望。他看着战术板上那些曾经如同天书的符号，现在好像都变成了熟悉的战术跑位图。他咂咂嘴，嘟囔了一句：“好像……是有点意思哈？没那么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