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烛火次第亮起,映得满室暖黄。
长案上佳肴罗列,香气袅袅,虽非什么山珍海味,却也精致可口,衬得这顿饭添了几分家常的和睦。
兰烟柳挨着司徒俊坐,时不时凑过去低语几句亲昵话,尾音带着点娇嗔的勾缠,司徒俊大多时候只是含笑听着,偶尔应一声,目光却总在不经意间掠过身旁的绣娘。
绣娘坐在主位一侧,眉眼温和,见谁碗空了便轻声招呼添菜,偶尔插句笑话,恰到好处地调和着气氛。
梅霜端坐一旁,虽少言寡语,却总在众人谈及安危时,冷不丁插一句防卫的法子,条理清晰,句句在理。
姜雅怯生生地捧着酒壶,给这个添半盏,给那个续少许,酒液偶尔溅出几滴,连忙红着脸道歉,惹得陈雨妃轻笑一声,伸手替她扶稳了壶柄。
柳萱儿和陈雨妃中间空着个位置,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糖糖和小柔正挤在那儿,手里攥着蜜饯,咯咯笑着往柳萱儿怀里钻。
柳萱儿和陈雨妃则被两个小家伙缠得没法,拿帕子擦去糖糖嘴角的渣子,一个逗着小柔玩玉佩,时不时被孩子的童言逗笑,笑声清脆如铃。
沈星晚坐在最末,安静得像株临水的兰草。
她不插话,只垂眸慢饮,长长的睫毛在烛下投出浅影,可那双清澈的眼,却将席间每个人的神色都收在了心底。
她看得仔细:
司徒俊对谁都带着温和笑意,可落在绣娘身上时,那笑意里多了分不自觉的依赖,仿佛漂泊久了的船总要找个港湾停靠。
落在柳萱儿身上时,又多了层沉甸甸的信任,像是无需多言便知彼此心意。
至于兰烟柳的娇媚、姜雅的羞怯、陈雨妃的柔婉、梅霜的清冷,他虽也回应,却总像拂过水面的风,只留片刻涟漪。
唯有抱着糖糖和小柔时,他眼中的宠溺才真切得要溢出来,连眉梢都染上几分柔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渐入尾声。
就在兰烟柳准备再说些什么时,柳萱儿忽然开口:
“夫君”
声音不高,却像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让喧闹的席间静了下来。
她抬眸看向司徒俊,眼底带着几分认真:
“我虽不懂朝堂江湖的弯弯绕绕,却也听过‘知己知彼’的道理。那冥鸦道人的洞府,究竟藏着什么?竟引得各方势力觊觎?”
这话一出,梅霜几人都悄悄挺直了脊背。
她们心里何尝没有这个疑问,只是或碍于身份,或觉得时机未到,都没问出口。
此刻被柳萱儿点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司徒俊身上。
司徒俊看了她一眼,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她会关注此事,却也没隐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
“冥鸦道人是千百年前的炼虚期大能,传闻他留下了不少能让人修为大增的宝物,更藏着足以颠覆王朝的宝藏和功法传承。”
他顿了顿,在众人愈发好奇的目光里补充道:
“但这些都只是传闻,真要知道藏着什么,怕是得进了洞府才清楚。”
“那夫君打算何时动身?”
兰烟柳立刻追问,声音比白日议事时急了些,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紧张。
司徒俊放下筷子,拿起锦帕擦了擦嘴角,语气笃定:
“我没打算去南疆,我放心不下你们。再说,我对那传承本就没什么兴趣,留在东临城,护好你们和这座城池,才是要紧事。”
“啊?”
兰烟柳愣住了,眼里满是不解,随后急忙说道:
“夫君想去争机缘就去呀,不用挂心我们。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回北疆去,绝不给夫君添乱。”
绣娘几人也跟着点头,姜雅更是小声附和:
“是啊,夫君,我们能照顾好自己的。”
司徒俊看着她们,忽然笑了,眼底的温柔漫了出来:
“些许传承,哪里有你们重要。放心,我会让王诚带一队亲信去探探情况,消息会及时传回来的。”
“可要是……要是那传承被心术不正的人抢了去,王朝岂不是要变天?”
绣娘蹙起眉,眼中浮起几分忧虑。
兰烟柳却嘟起嘴,满不在乎道:
“抢了就抢了,大不了我们跟着夫君逃难去,在哪儿不是过日子?”
司徒俊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放柔了些:
“放心,就算被心术不正的人拿去,也未必能撼动天启王朝。再说,一个我看不上的传承,还不至于护不住你们。别瞎操心了。”
见兰烟柳还想张口,他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发鬓,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碎发。
指尖的温度落在耳畔,烫得兰烟柳心尖一颤,脸颊瞬间飞红,慌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夫君,我错了。”
那副乖巧又羞赧的模样,惹得席间众人都笑了起来。
绣娘更是笑着摇摇头,给她碗里夹了块甜藕:
“快吃点东西,堵堵你的小嘴巴。”
席间的气氛又活络起来,刚才那点关于南疆的凝重,仿佛被这笑声冲淡了。
……
陪众人用过晚饭,司徒俊转身去了书房。
书案上,几枚玉简悬浮着,闪烁着不同色泽的微光。
他神念一扫,朱长破关于探子培养的计划、夜莺从南疆传回的零碎情报、白榆发来的关于周王朝那位半步元婴修士的行踪密报……纷繁的信息在他脑海中飞速整合、梳理。
南疆的局势,比他预想的更乱,也更急了。
“大人。”
书房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负责东临城内部监控的护卫。
得到应允后,护卫推门而入,拱手行礼:
“城主府传来急讯,毒蝎教会在明日路过东临城修整。王城主担心他们修为强横、桀骜不驯,不服约束,特来请示大人该如何应对。”
司徒俊的眼神骤然一凝。
毒蝎教?看来是毒蝎教派往南疆的核心人物到了,或者是毒蝎教增援南疆的高手。如果是后者,那南疆的形势要比他想象中的要严峻得多。
他手指敲着桌面,沉吟片刻后道:
“告诉王诚,不必理会。”
接着冷声道:
“若是他们敢生事,我来处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另外,让王诚加派人手,严密监控城内所有陌生面孔,尤其是近日入城、行踪诡秘之辈。南疆的风,已经吹到东临城了。”
“是!”
护卫应声,抱拳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