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完最后一箱参展工具，我们四个挤在启明斋的旧木桌旁歇脚。阳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桌面上铺了层碎金，周叔珍藏的锔瓷工具盒就放在桌角，小锤子的木柄被磨得发亮，钻子尖儿还沾着今早修复青瓷的碎屑——那是王婶家传了三代的茶盏，周叔说“这裂纹里藏着她奶奶熬的桂花蜜香”。
周小杰把电脑摊开，西装袖口的扣子还松着一颗（刚才帮周叔扶工具盒时蹭的），他推了推眼镜，屏幕上跳出云州市文创园的平面图：“老街西口的文创园有间空置工坊，租金比写字楼便宜三成，带现成的展示区和水电，我昨天去看过，门口那棵老槐树跟咱启明斋的那棵是同一年种的。”
周叔端着粗陶茶碗，热气模糊了他的老花镜：“工坊？能行吗？我这双手只会敲锔钉，可不会搞什么‘体验店’。”
“怎么不行？”苏清媛翻开速写本，铅笔在纸上划得沙沙响，“上周有个00后粉丝留言说，‘想亲手锔个瓷片，给我妈做个项链’——传统手艺不是博物馆里的标本，能变成年轻人愿意触摸、愿意传递的东西，才叫活着。”她把画递过去，纸上已经勾出工坊的轮廓：原木色展示架上摆着锔好的瓷器，工作台边围了几个穿连帽衫的年轻人，周叔坐在中间举着小锤子，阳光从屋顶天窗漏下来，把他的白发染成了淡金。
我凑过去看，画角还添了个咖啡角——摆着老街张阿婆的桂花茶罐，旁边贴了张便签：“喝口热乎的，再跟周叔聊锔瓷的故事。”这细节准是清媛想的，她总说“有温度的空间才留得住人”。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掏出来，面板上跳着一行字：“人生优化进度+10%，备注：共同构建传承载体，让手艺住进年轻人的生活里。”
“周叔，还有个好消息。”我翻出短视频后台的私信，“那个说要拜师的林小棠，刚才发消息说下周末来——他是产品设计系的，说想把锔瓷花纹融进现代家具里，比如锔瓷元素的椅子靠背、台灯底座。”
周叔的手指颤了一下，茶碗在桌上碰出轻响：“产品设计？那不是改了老规矩？”
“规矩是死的，手艺是活的。”周小杰翻开一份皱巴巴的商业计划书，封皮上写着“启明锔瓷工坊运营草案”——字是他手写的，笔锋还带着点学生气，“我找文创圈的朋友问了，现在年轻人买的不是‘老物件’，是‘有故事的新东西’。比如清媛画的锔瓷插画，已经有品牌找她合作做笔记本；林小棠的锔瓷家具，说不定能进年轻人的租房改造清单。”
清媛把画翻到下一页，是个锔瓷花纹的马克杯——杯身裂了道细缝，用铜丝锔成了梅枝形状，杯底写着“每道裂痕都是故事的开场”。“我上周去逛文创展，看见有人卖‘修复系’首饰，”她指尖抚过画里的梅枝，“可那些都是机器做的，没有温度。周叔的锔瓷不一样，每道锔钉都是亲手敲的，每片瓷片都藏着人的故事——这才是别人学不来的。”
周叔没说话，伸手摸了摸桌上的锔瓷工具。我忽然想起第一次来启明斋时，他说“我爹当年教我锔瓷，说‘手要稳，心要软’”，现在他儿子在教他“心要软，脑子要活”，这算不算一种“双向传承”？
窗外的桂树摇了摇，落下几朵桂花，刚好飘进清媛的速写本里。她捡起来，夹在画页之间：“等工坊开了，我们可以办‘锔瓷故事会’——让客人带着自己的碎瓷器来，周叔帮他们修复，清媛帮他们画故事插画，我来拍短视频记录——这样每个锔好的瓷器，都有属于自己的视频和插画，变成能传播的‘活文物’。”
“还有亲子体验课！”周小杰突然补充，“我同事说，现在家长都想带孩子学‘有温度的手艺’，咱们可以开周末课，教小朋友用彩瓷片锔小挂件——比如锔个星星形状的钥匙扣，让他们知道‘碎掉的东西，也能变美’。”
周叔的喉咙动了动，终于开口：“那……工坊的名字，还叫‘启明’？”
“当然！”我们三个异口同声，周小杰笑着把计划书翻到最后一页，封皮上印着烫金的“启明锔瓷工坊”——字体是周叔写的，苍劲有力，像他敲了一辈子的锔钉。
手机又震动，这次是面板的“特殊任务”提示：“【工坊启航】任务目标：完成启明锔瓷工坊筹备与开业，吸引5名以上学徒。任务奖励：健康点数x500，学习积分x2000，生活基金x20万，特殊称号‘传承桥梁’（提升传统与现代的融合效率）。”
我抬头看周叔，他正盯着计划书上的“启明”二字，眼角泛着水光。清媛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递来一张便签——是她刚才画的小漫画：周叔举着小锤子，周小杰举着电脑，我举着手机拍视频，她举着速写本画插画，四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变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树。
“周叔，明天我陪你去文创园签合同？”周小杰合上电脑，声音里带着少见的雀跃，“我已经跟物业谈好了，工坊的窗户可以改成落地的，能看见外面的老槐树。”
周叔摸了摸工具盒上的铜锁，锁扣咔嗒一声：“行，明天早点起——我要带着我爹的那套旧工具去，让他也看看，咱的工坊什么样。”
傍晚的风裹着桂香钻进屋里，清媛把速写本收进帆布包，回头对我们笑：“那明天我去买丙烯颜料，给工坊画壁画——就画周叔修茶盏的样子，旁边是林小棠的锔瓷台灯，还有王婶抱着修复好的茶盏笑的模样。”
我们一起走出启明斋，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穿过老街的青石板，穿过挂着“桂花糕”招牌的摊子。周叔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巷口的老槐树：“我小时候，我爹就在这棵树下教我认瓷片——他说‘瓷片会说话，你得用心听’。”
周小杰接过话：“等工坊开了，我在树下摆个小桌子，卖您泡的桂花茶——客人来体验，先喝口茶，再听您讲瓷片的故事。”
清媛挽着我的胳膊，往文创园的方向走：“你说，等林小棠来了，周叔会不会教他敲第一锤锔钉？”
“肯定会。”我望着前方亮起来的路灯，暖黄色的光像在等我们，“周叔说过，‘手艺不是藏在箱子里的，是传给下一个人的’——林小棠是下一个，我们也是。”
路过张阿婆的桂花糕摊，我买了四块——周叔一块，周小杰一块，清媛一块，我自己一块。咬一口，甜香裹着桂花瓣在嘴里散开，像周叔修的茶盏里泡的桂花蜜，像清媛画里的锔瓷花纹，像我们正在画的“工坊蓝图”——不是完美无缺的，却是热热闹闹、带着温度的。
周叔的笑声从身后飘过来：“小子，明天别睡懒觉——我要跟你比谁先到文创园！”
我笑着答应，握着清媛的手更紧了。她的手很软，沾着颜料的地方有点糙，却像块暖石，把我的手心捂得发烫。远处的文创园里，工坊的窗户已经亮起了灯，像在说“快来吧，我们等着呢”。
手机里的面板还亮着，可我忽然觉得，有没有奖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一起把“碎掉的手艺”拼成了“完整的未来”，把“一个人的坚守”变成了“一群人的热望”——这才是最棒的“人生优化”，不是吗？
风里传来清媛的声音：“你看，月亮出来了！”我抬头望，一轮缺月挂在天上，却发着温柔的光——就像我们的工坊，像我们的故事，像所有“不完美却依然美好的”人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