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连队活动室格外热闹,战友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有的下棋,有的看训练视频,只有林天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坐在角落的长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 “林天(收)” 三个字 —— 这是文书刚送来的家书,信封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母亲写的。
“林少爷,咋不拆信?怕阿姨又催你找对象啊?” 王小毛端着杯热水走过来,凑到他身边坐下,一眼就看见信封上的邮票,“哟,还是挂号信,阿姨肯定给你寄了不少好东西吧?”
林天笑着摇头,却还是没立刻拆信 —— 离家三个月,这是他收到的第一封家书,心里既期待又有点忐忑。他想起入伍前,母亲在车站哭红的眼睛,父亲拍着他肩膀说 “照顾好自己”,爷爷站在远处,只说了句 “别给林家丢脸”,此刻这些画面像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慢慢过。
“俺娘上次给俺寄了双布鞋,说比部队的胶鞋软和。” 李大壮也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叠得整齐的布包,“你快拆啊,俺们还等着看阿姨给你寄了啥呢!”
在两人的催促下,林天终于拆开了信封 —— 里面首先掉出来的,是张折叠整齐的信纸,上面满是母亲娟秀的字迹,还带着点墨水晕开的痕迹,显然写的时候很用心。
“天儿,家里一切都好,你爹最近总去村口看部队的车,说说不定能看见你;你爷爷每天都看新闻,只要有部队的报道,就坐在电视前不挪窝……” 林天轻声念着,眼眶慢慢发热 —— 母亲没提自己有多想念,只字一句都在说家人的牵挂,最后还特意写了句 “我给你寄了罐腌萝卜,用泡沫箱装的,怕碎了,你收到记得跟战友分着吃,别自己偷偷吃坏了肚子”。
王小毛凑过来看,笑着说:“阿姨也太贴心了!俺娘上次给俺寄了袋炒花生,结果路上潮了,全黏在一起,俺还是跟战友分着吃了。”
林天把母亲的信小心收好,又从信封里掏出一张报纸 —— 是本地的晚报,其中一版关于 “新兵训练” 的报道被剪了下来,边缘还带着剪刀剪过的毛边。他翻到报道背面,发现父亲用红笔在 “战术训练注意事项” 那部分画了圈,还在空白处写了几个小字:“训练别逞强,注意安全”。
“叔叔也太细心了!” 李大壮看着红笔圈的痕迹,忍不住感叹,“俺爹每次给俺写信,就写‘好好训练’四个字,别的啥都不说。”
林天攥着那张剪报,心里暖烘烘的 —— 父亲平时沉默寡言,很少跟他说心里话,却用这种方式,默默关注着他的训练,连报道里的注意事项都不放过。他想起以前总觉得父亲不关心自己,现在才明白,有些牵挂,从来不是靠嘴说的,而是藏在这些不起眼的细节里。
最后,他从信封底部摸出一张空白信纸 —— 没有字,只有右下角有个小小的 “林” 字印章,是爷爷常用的印章。林天愣住了,反复翻看信纸,确定没有字,心里突然有点失落 —— 爷爷还是像以前那样,连句关心的话都不肯写吗?
“爷爷咋没写字啊?” 王小毛也有点惊讶,“是不是爷爷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没力气写?”
林天摇了摇头,把空白信纸放在手心反复摩挲 —— 他突然想起入伍前,爷爷把这个印章交给自己时说的话:“这个印章跟着我几十年了,你带着,以后不管遇到啥困难,就想想爷爷当年在部队的日子。” 他看着信纸上的印章,突然明白,爷爷不是不想写,而是觉得 “关心” 不需要用文字表达,这枚印章,就是他对自己最大的认可和牵挂。
“俺爷爷也这样,上次给俺寄了个旧军号,没写一个字,俺爹说那是爷爷当新兵时用的,现在传给俺了。” 李大壮拍了拍林天的肩膀,“长辈的心思,都藏在这些东西里呢!”
林天把母亲的信、父亲的剪报、爷爷的空白信纸小心叠好,放进作训服的内兜 —— 紧贴着胸口的位置,能感受到信纸传来的温度,比任何东西都更让他踏实。活动室里的笑声还在继续,王小毛和李大壮已经跑去下棋了,林天却坐在长椅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百感交集。
他想起母亲的腌萝卜,想起父亲的剪报,想起爷爷的印章,突然觉得,不管训练多苦,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想到家里还有人在牵挂着自己,就有了继续坚持的动力。这封家书,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奖励都更珍贵,因为它装着的,是家人最纯粹的爱,是能支撑他走下去的 “万金” 力量。
第二天早上出操,林天精神格外饱满。高战看他状态好,笑着问:“昨晚是不是有啥好事?”
林天摸了摸内兜的家书,笑着点头:“收到家里的信了,俺娘给俺寄了腌萝卜,俺爹还剪了训练报道。”
“那可得跟战友分着吃,别自己独吞。” 高战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带着理解 —— 他当年当新兵时,收到家书的心情,和林天现在一模一样。
训练间隙,林天把母亲寄的腌萝卜分给战友们,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王小毛还说 “比炊事班的咸菜好吃”。林天看着战友们的笑脸,又摸了摸内兜的家书,心里突然觉得,军营里的日子,因为有战友的陪伴,有家人的牵挂,变得格外有意义。
他知道,接下来的最终考核会很辛苦,“优秀班级” 的目标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但只要带着这份来自家人的力量,带着战友的支持,他一定能坚持下去,不辜负家人的牵挂,也不辜负自己的选择。这封家书,不仅是一份牵挂,更是一份责任,一份让他在军营里继续成长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