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滴答滴答溜走，窗外天色渐暗，从明亮的午后转为温暖的黄昏，别墅区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陈怀生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赛师父家宽敞却堆满古怪玩意儿的客厅里坐立不安。
那对算命师徒并排躺在沙发上，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要不是偶尔胸口还有一丝微弱的起伏，陈怀生真以为他俩已经嗝屁着凉了。
他中午实在饿得不行，点了份外卖，吃的时候都生怕碰倒了哪个瓶瓶罐罐。
这屋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了，各种罗盘、骨头、晒干的草药、泡着不明物体的罐子，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出什么麻烦。
就在他第N次查看手机、考虑要不要硬着头皮再给菩萨发个信息问问“人快不行了怎么办”的时候，沙发那边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呻吟：
“水……水……”
陈怀生一个激灵，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赛师父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一条缝，眼神涣散无光，嘴唇干裂得起皮。
他赶紧冲到厨房，也顾不上什么讲究了，拿起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玻璃杯，拧开水龙头接了一大杯自来水，又小跑着回来，小心翼翼地托起赛师父的脑袋，把杯沿凑到他嘴边。
赛师父像是沙漠里渴了三天的人，贪婪地大口吞咽起来，冰凉的自来水灌进喉咙，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身体都跟着抽搐。
陈怀生赶紧放下杯子，笨拙地给他拍背顺气：这大叔也太不讲究了，刚醒就灌凉水，也不怕呛死。
咳了好一阵，赛师父才缓过气来，瘫在沙发靠背上，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但那双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老了十岁不止。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一脸紧张的陈怀生，喉咙里发出沙哑得像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抱……抱歉……小友……你师父的……下落……我没……没算出来……”
陈怀生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有些失落。
赛师父喘了口气，继续断断续续地说，眼神中带着心有余悸和后怕：“我的神识……沿着因果线……快要触及目标时……被一层……一层极其坚固的结界挡住了……根本进不去……那结界……带着……古老……混沌的气息……反噬之力……太强……”
他努力回忆着，描述着那惊鸿一瞥看到的模糊景象：“那地方……好像……不在现世……山河是破碎的……悬浮在虚无里……有……巨大的影子……看不真切……气息……非常古老……非常……可怕……”
他每说几个字就要喘一下，显然那次推演对他的消耗和伤害极大。
陈怀生听得眉头紧锁，心里翻江倒海。
结界？古老混沌的气息？破碎的山河？ 师父的处境似乎极其危险。
但另一方面，至少确认了，师父还活着！
这总算是个好消息，让他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他连忙说：“赛师父您别说了，先好好休息！知道师父还活着我就放心了！真是太感谢您了！也……也太对不住您了，把您害成这样……”
他看着对方惨不忍睹的样子，内心充满了愧疚。
赛师父虚弱地摆了摆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无妨……这是我们这一脉的……宿命……越是算不出的……越要算……咳咳……只是……这次……踢到铁板了……这身伤……怕是要养上几个月了……”
他倒是看得开，只是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心有余悸。
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赛师父便示意陈怀生可以离开了，他们师徒需要静养。
陈怀生再三确认他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又帮忙把水杯放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才怀着复杂的心情，提着那宝贝玉盒和一袋子材料，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这栋差点成了凶宅的别墅。
等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回到观音菩萨的住所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到了晚饭的点儿。
观音菩萨打开门，看到他一脸憔悴、风尘仆仆的样子，以及手里提着的鼓鼓囊囊的袋子，挑了挑眉，也没多问，直接伸手接了过去。
她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瓶瓶罐罐和那个珍贵的玉盒，只是随意地扫了几眼，甚至放在鼻尖闻了闻，就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说：“嗯，材料齐了，品质还行。”
陈怀生：“……”
就这么随意？不检查一下真假？不怕我买错了？ 他对菩萨这种“差不多就行”的态度感到无语。
观音菩萨把东西随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一边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往客厅走，一边说道：“你回来的正好。阵法我研究得差不多了，结合了几个上古隐匿大阵的精髓，又融入了我玉净瓶甘露水的净化特性，搞了个‘复合型瞒天过海阵’，理论上……应该问题不大。”
她说得轻描淡写。
陈怀生听得嘴角直抽。
理论上问题不大？菩萨您这用词能不能严谨点？这玩意儿可是要用在我们身上的！关系到身家性命啊！
一直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陈范星这时候终于把视线从综艺节目上挪开，插嘴道：“师兄你可算回来了！观音姐姐今天可忙了！抱着一堆破书看了一整天，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都没空理我！”
她语气里带着点小抱怨，但脸上却是一副“我今天过得可舒服了”的表情。
陈怀生看着师妹那红润有光泽的小脸，再想想自己这一天的经历——跑断腿买材料、被神棍纠缠、目睹师徒二人轮流吐血昏迷、守着俩“尸体”提心吊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合着就我一个是劳碌命？你在家吹着空调看着电视傻乐呵，我在外面经历生死时速？！他内心疯狂吐槽，感觉极度不平衡。
人比人，气死人！
观音菩萨没理会师兄妹俩的眼神交流，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行了，材料齐了，阵法方案也有了，就等明天最后几样辅助材料快递送到。今晚都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可是个体力活。”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陈怀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