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晦依旧闭着眼睛,仿佛沉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带着一丝梦呓般的飘忽感,将客厅里的三人,悄然带回了那个对他而言意义非凡、却又记忆模糊的日子……
“那天的雪很大……” 他轻声开口,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拼凑着那些褪色的画面。
“我跟着那位气息清冷得像山巅寒冰的男子……”
“一路往雪山深处走去……”
在他的描述中,那是一片连绵不绝、仿佛与天相接的巍峨雪山。鹅毛般的大雪,无声地、密集地从铅灰色的天空飘落,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纯净无瑕的银白。
然而……
诡异的是……
尽管大雪纷飞,天色却并非昏暗。抬头望去,竟然能透过飞舞的雪幕,清晰地看到……
一片……无比深邃、璀璨、仿佛被彻底洗过的……浩瀚星空!
星辰的光芒,冰冷而耀眼,穿透了风雪,静静地洒落在雪地上,反射出点点碎钻般的光芒。严寒、寂静、壮丽、神秘……构成了一幅……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外之境’。
那位引路的男子,身形挺拔消瘦,穿着一件……看起来极其单薄的素色长衫,在凛冽的寒风和深雪中,步履从容,仿佛丝毫感受不到寒冷。
东方晦坦言,当时看着对方的背影,心里……总忍不住……替他觉得冷。他甚至几次想开口,问问对方需不需要加件衣服(虽然他可能并没带多余的衣服)。
“当时……” 东方晦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若不是他一开始就自我介绍……”
“我大概会以为,他是某位隐居在这雪山极地的古老神只……”
然而,对方明确地告诉他,自己并非神族,而是——麒麟一族。
这个答案,让当时的东方晦感到了**极大的意外和困惑**。
因为眼前这位男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身形、样貌、气质……都更接近于……他所熟悉的神族。温润如玉,清冷出尘。
完全没有传说中麒麟族应有的、任何属于“圣兽”的特征(比如鳞甲、角、蹄等)。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
据他所知,神族与麒麟族之间……虽然古老相传有所交集,但从未听说过……有过后裔。
那么……
为何这位麒麟族人会完全失去麒麟的特征?
反而变得与神族如此相似?
这个疑问,他当时没有问出口,至今……也没有答案。
他跟着那道清冷孤绝的背影,一路跋涉,终于登上了……某座雪山的最高处。
就在那仿佛能触摸到星辰的绝巅之上,一道隐藏在山体褶皱中的、极其狭窄的裂缝,出现在眼前。
男子率先侧身进入了那道裂缝。
东方晦紧随其后。
穿过短暂黑暗狭窄的通道……
下一刻——
眼前豁然开朗!
一幅足以让他永生难忘的、震撼到灵魂深处的景象,猛地撞入了他的眼帘!
一座巨大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青铜巨门,巍然矗立在一片仿佛被单独开辟出来的、虚无的空间之中!
青铜门古朴、苍凉,上面雕刻着无数繁复到极致、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神秘纹路!
最令人心神震撼的是——
那青铜门的两根擎天巨柱之上,竟然分别缠绕、盘旋着两条由璀璨星云构成的光辉纽带!星云缓缓流动,散发出梦幻般的光芒!
而青铜门正中央,那两个本该是门环的位置……
竟然是……
一个吞噬一切光线、散发着无尽引力、仿佛能扭曲时空的微型黑洞!
以及……
一个喷涌着纯粹能量与物质、散发着创造与生机光辉的微型白洞!
黑洞与白洞……
如同阴阳双鱼,彼此依存,缓缓旋转,构成了一种极致危险又极致平衡的宇宙奇观!
仅仅是注视着那黑洞与白洞,东方晦就感到自己体内的神力,甚至灵魂都在剧烈地共鸣、震颤!仿佛看到了自身力量的源头与归宿!
那位麒麟族的清冷男子,走上前去,伸出手,轻轻按在了那扇本应沉重到无法撼动的青铜巨门之上。
“吱——嘎——……”
巨门,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缓缓开启!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殿堂或山腹,而是一片深邃、虚无、仿佛连接着宇宙诞生之初的绝对黑暗!
男子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支燃烧着苍白火焰的火把。
他将火把向前轻轻一探——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虚无的黑暗,仿佛被火光照亮、激活了一般!
无数细微的、闪烁着星光的尘埃,从虚无中汇聚而来!
迅速凝聚、延伸……
化作了一条宽阔、璀璨、由流动的星云铺就的光芒之路!向着那无尽的黑
深处……无限延伸!
“后面的事情……” 东方晦的声音,到这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我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走过那条星路……”
“在里面见到了麒麟族的几位长者……”
他努力回忆着:
“那位引路的小哥告诉我……”
“麒麟一族……”
“代表‘未来’。”
“是盘古为了具体诠释‘未来’这个概念而亲手铸造的种族。”
“他们的历史漫长到,只有最古老的‘仙灵’一族能相提并论。”
“再之后……” 东方晦摇了摇头,“很多细节都模糊了……”
“但我记得最清楚的……”
“是麒麟族的族长给了我一个机会。”
他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
“可以向他提出三个问题。”
“但每一个问题都需要我在未来完成一件他们指定的任务作为代价。”
客厅里,易风、寒夜、东方昭三人,早已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仿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我的第一个问题” 东方晦缓缓地说道,
“我问神族起源于何处?”
“麒麟族长的回答是……”
“寰宇之初混沌与世界同时诞生了朦胧的自我意识。”
“混沌的意识名为卡俄斯(chaos)。”
“世界的意识名为盘古(pangu)。”
“二者都对那不断蔓延、吞噬一切的‘虚无’感到了不满与担忧。”
“于是卡俄斯做出了牺牲。”
“他将自身的全部存在凝聚、压缩化作了一个包含无限能量与可能的‘奇点’!”
“然后……”
“他引爆了它!”
“宇宙大爆炸…发生了!”
“无尽的能量喷涌而出……”
“形成了最初的星云、行星、恒星构成了物质宇宙的基石。”
“而盘古在此基础上……”
“开始赋予某些特定的存在以‘意识’和‘形态’。”
“并将银河系单独划分出来……”
“作为他培育对抗虚无的‘变量’的摇篮与试验场。”
“自此……”
“神族的史诗开始撰写。”
“而我为此,需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是……”
东方晦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寻找‘救世主’。”
“第二个问题和任务……” 他再次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
“似乎和‘时间’有关……”
“任务也很模糊……”
“但第三个问题我记得……”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低沉、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我问……”
“‘虚空’到底是何物?”
“它们为何要追杀神族?”
“麒麟族长的回答……”
“让我至今想起来都感到一丝寒意。”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
“他说……
“‘虚空’并非外来入侵者……”
“而是世界本身对神族降下的‘天罚’!”
“!!!”
此话一出,客厅内的三人,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瞬间……僵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
“因为……” 东方晦继续转述着那石破天惊的答案:
“神族凭空创造天地,创造生命,创造未来……”
“你们的所作所为……”
“已经严重干扰、扭曲了世界本源,那原本流向‘虚无’这一终极终点的自然规则与流向!”
“所以……”
“世界诞生出了一种新的、纯粹的清除与毁灭意识……”
“用以修正错误……”
“也就是……”
“不惜一切代价……”
“毁灭神族!”
“这就是‘虚空’的本质。”
死寂。
漫长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客厅。
易风张着嘴,眼神空洞,仿佛无法消化这过于骇人的真相。
寒夜冰封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那是……认知被彻底颠覆的……震动。
东方昭紧紧攥着胸前的凤凰古玉,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
世界…要毁灭它的造物主?
只因为…造物主…太过“成功”?
这真相,太过残酷,也太过…令人绝望。
良久……
首先打破这死寂的,是寒夜。
他微微摇了摇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极其理性的、求证的光芒。他并没有立刻质疑“虚空是天罚”这个结论本身,而是抓住了另一个……更具体的、技术性的细节:
“等一等……”
他看向依旧闭着眼睛的东方晦,语气带着一丝探究:
“你刚才说……”
“那天雪下得很大……”
“但是……”
“星空却……异常清晰澄澈?”
寒夜微微蹙眉,提出了一个……基于物理常识的疑问:
“这……可能吗?”
“大量降雪云层应该会严重阻碍星光透射才对。”
“你确定……”
“你没有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