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满周岁那天,营盘里的野菊开得正盛,黄灿灿的铺了半坡。徐凤年特意歇了操练,蹲在空地上,张开双臂对着蹒跚学步的儿子喊:“望舒,来爹这儿!”
小家伙穿着南宫仆射做的虎头鞋,胖嘟嘟的身子摇摇晃晃,像只刚出壳的小鹅。他瞅着徐凤年,又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南宫,小脸上满是犹豫,藕节似的胳膊在空中乱挥,试图稳住平衡。
“别怕!摔了爹接着你!”徐凤年往前挪了半步,声音里满是鼓励。旁边的赵武抱着个布老虎,蹲在侧面逗他:“望舒弟弟,过来拿老虎!”
望舒咯咯笑着,小腿一迈,却没掌握好力道,身子一歪就往地上扑——徐凤年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进怀里,举得高高的:“好小子!敢迈步就是好样的!”
小家伙在他怀里蹬着腿,伸手去够赵武手里的布老虎,嘴里“咿咿呀呀”地喊,像是在抱怨没拿到玩具。南宫站在廊下看着,手里绞着刚绣了一半的围嘴,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自望舒会叫“爹”“娘”后,营盘里的日子更热闹了。天不亮,小家伙的哭声就成了营里的“起床号”,徐凤年常被他拽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儿子举着小木剑(赵武送的那把),有模有样地戳他的胳膊,嘴里喊着“打!打!”。
“这剑法不行,得学枪。”徐凤年捉住他的小手,教他把小木剑横过来,“你看,这样才叫‘拦’,这样是‘拿’……”
南宫总会端着温水过来,把望舒抱走:“他才多大,就教这些?先把路走稳了再说。”
望舒却不依,在南宫怀里扭来扭去,非要“练枪”。徐凤年便捡了根细树枝,在地上画枪谱,小家伙蹲在旁边,用手指头跟着画,画得满地都是歪歪扭扭的线条。
这天午后,望舒午睡醒了,不肯穿鞋子,光着脚丫在帐里跑。徐凤年追在后面抓他,两人绕着桌子转圈,撞翻了温华送来的一碟花生,引得南宫又气又笑:“徐凤年!别惯着他!”
望舒跑得急,脚下一滑,眼看要撞在桌角上——徐凤年没来得及伸手,却见小家伙自己伸手撑了下桌子,竟踉踉跄跄地站稳了,还回头对着徐凤年拍着小手笑,像是在炫耀。
“嘿,这反应快!”徐凤年把他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口,“不愧是我儿子!”
傍晚时,温华拎着只烤野兔来串门,刚进门就被望舒抱住了腿。小家伙现在会说短句了,仰着小脸喊:“叔!肉!”
“馋猫!”温华把他举起来,“就知道吃!叔教你耍剑,学会了天天给你烤野兔!”
“不学!”望舒搂着温华的脖子,小手指着徐凤年,“学枪!爹!”
徐凤年正擦着他的梅子青枪,闻言朗声大笑:“听见没?这叫血脉压制!”
南宫端来刚熬好的小米粥,瞪了他一眼:“吃饭了!再教他舞刀弄枪,我就把你枪杆锯了!”
望舒立刻跟着喊:“锯!锯!”
徐凤年哭笑不得,捏了捏儿子的小脸:“没良心的小东西,刚还跟我学枪呢!”
饭桌上,望舒自己拿着小勺子,往嘴里扒拉粥,弄得满脸都是。徐凤年想喂他,他却摇头,非要自己来,结果大半碗粥都洒在了围嘴上。南宫无奈地给他擦脸,徐凤年则在一旁模仿他吃饭的样子,惹得望舒笑得直拍桌子。
窗外的菊花开得正好,晚风带着花香溜进帐里,拂过一家三口的笑闹声。徐凤年看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不过就是这样——枪在架上,人在身边,稚子绕膝,三餐四季。
等望舒再大点,他要教他认北境的星图,告诉他哪颗是守护北凉的“镇北星”;南宫会教他绣平安符,告诉他针脚里藏着的牵挂;温华会缠着他比剑,赵武会带他去掏鸟窝……
日子还长,那些关于成长的故事,才刚开了个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