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府衙牢房那厚重的铁门,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立刻扑面而来!抬眼望去,只见府衙后院方向浓烟滚滚,如同一条狰狞的黑龙直冲云霄,隐约还能看到橘红色的火舌在烟幕中翻腾跳跃!
“我的老天爷!真烧起来了!” 我心头一紧,这火势看着就不小!大白天的,怎么会突然起火?刚才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越想越不对劲,一把拽住闷头往前冲的温书:“死胖子!等等!这火来得蹊跷!平白无故怎会烧这么大?肯定有问题!”
“哎呀你撒手!” 温书急得直跺脚,像头被抢了食槽的猪,拼命想甩开我的钳制,“管它蹊不蹊跷!火烧眉毛了!我家!我的宝贝!全在里面!再不救就真成灰了!” 他胖脸上满是焦急和心痛,眼睛死死盯着那冲天的火光。
“我的意思是,这火八成是有人故意放的!谁挑这个节骨眼放火?目标肯定是后山那批银子!声东击西啊!” 我极力分析,试图点醒他。
温书被我拽得一个趔趄,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那张被跑的急而大口喘气弄的通红的胖脸上,此刻却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严肃。他小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兄弟!我明白!我比你更明白!可问题是,现在!立刻!去救火!对你,对我,才是最好的选择!听我的,跟我走!”
“你还没明白吗?” 我简直要抓狂,这胖子平时精得跟猴似的,这会儿怎么油盐不进?“魔教的真正目标是银子!后山那边只有游统领几十号人!现在肯定危在旦夕!我们应该……”
“应该个屁!” 温书粗暴地打断我,脸上露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拍得我生疼),语速飞快,“傻冒啊你!你能想到的,别人都能想不到?现在去后山,那就是往阎王殿的刀口上撞!是去送死!救火虽然累,但安全!起码能保住小命!还能在我爹面前露个脸!我当你是朋友才跟你说这些!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无奈,有不忍,甚至还有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踏入深渊的傻子。然后他再不犹豫,扭动着肥胖却异常灵活的身躯,像颗燃烧的肉弹,嗷嗷叫着冲向火场方向。风中隐隐约约飘来他气急败坏的嘀咕:“……两万两银子又不是你的!真他娘的死心眼!傻冒!”
轰!
温书的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醒了我那颗被“正义感”和“责任感”(被忽悠出来的)冲昏的头脑!
我愣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形的巴掌狠狠抽了一下。懂了!全懂了!这死胖子不是傻,是精得冒油!他早就看穿了这是魔教的调虎离山之计!他劝我去救火,不是真指望我提水桶,而是给我指了条最安全、最有利的“活路”!在明处救火,混个“救驾有功”,总比在暗处当炮灰强百倍!
“操!” 我狠狠给了自己一个不轻不重的嘴巴子,低声咒骂,“寒言啊寒言,你就是个榆木脑袋!被人卖了还想着替人数钱!趋利避害都不会,活该被当枪使!” 温书那最后怜悯的眼神,此刻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他说得对,那银子是魔教的赃物,是清魔卫的诱饵,关我屁事?我拼哪门子命?给谁表忠心?
一股被愚弄的憋屈和对自己“天真”的愤怒涌上心头。凭什么?凭什么老子就要被这些大人物耍得团团转,还得感恩戴德地去送死?老子不干了!
但就这么灰溜溜地跑去救火,跟在温书屁股后面当跟班?那也太丢份儿了!这死胖子回头肯定能笑掉大牙!我尴尬地在原地转了两圈,一个更“聪明”的念头冒了出来:去后山?不拼命!老子远远地看个热闹总行吧?魔教不是要银子吗?我倒要开开眼,看看这群亡命徒是怎么在清魔卫和府兵眼皮子底下,把几万两银子变没的!就当长见识了!
打定主意,我立刻猫着腰,专挑隐蔽的小路,绕了一个大圈子,悄悄爬上了与后山坳相邻的另一座山腰。找了个视野绝佳、灌木丛生的地方趴下,拨开枝叶向下望去——
嚯!好家伙!
只见下方山坳的空地上,早已杀成了一片修罗场!
数百名身着黑衣戴着骷髅面具,招式狠辣凶戾的魔教教徒,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中央一个小小的防御圈!那圈子核心,正是浑身浴血、如同战神附体,始终屹立不倒的游统领!他手中那柄厚背环首刀早已卷刃,却依旧挥舞得泼水不进,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实在令人敬佩。
见他这番英勇无畏,我顿时觉得那死胖子说的可能是真的,之前游统领与我的比试。要不是轻敌在先,没使出全力。我可能真要殒命当场。
我突然产生一种人生感慨,一是,任何时候都要重视对手,轻敌可能就是找死;二是,平时态度冷淡,不好讲话的人不一定是坏人,可能内心还是很正直,比如此时的游统领。反而那些平时笑嘻嘻的,跟你客客气气的人,可能一肚子的坏水。比如温书那个死胖子。
此时游统领身边只剩下十几个同样伤痕累累、却死战不退的府兵和清魔卫精锐,背靠着背,苦苦支撑!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血腥味仿佛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
而在战圈之外,已经有不少正赶过来的清魔卫和府兵援军,从四面八方拼命向中心突进,试图撕开魔教的包围圈!整个战场混乱而惨烈!
更让我心惊的是,就在山洞入口附近,几十个魔教徒根本不管外面的厮杀,正蚂蚁搬家似的,两人一组,扛着装满银锭、鼓鼓囊囊的大布袋,从山洞里飞快地钻出来!他们目标极其明确,一出来就立刻化整为零,像受惊的兔子,朝着密林深处不同的方向四散奔逃!显然是早有预谋和路线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