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依旧不动声色,便鼓起勇气,说出了最关键的部分:“我……我猜测,您……您这边肯定也一直在全力追查银子的下落,绝不会放过任何风吹草动。苏家庄园这边闹出这么大的新闻,您……您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派人来查看情况,甚至……甚至会趁机有所行动。
我……我就在暗中观察,希望能找到我们圣教自己人,或许……或许能通过他们,把消息更稳妥地传递到您这里!这……这是我的救命稻草啊!期限眼看就要到了,我……我总要试试啊!”
我说完,额头上适时地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上带着十分焦急和恐惧的表情,但我必须据理力争,不然,我这套“情急之下,兵行险着”的说辞就站不住脚了。
“呵呵,”金衣瑶忽然轻笑一声,但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倒是好算计,连我都敢算计进去了?胆子,真是不小啊?”她话锋一转,柳眉微微挑起,似乎动了真怒。
我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在这个点上发难,是觉得我利用了局势,冒犯了她的权威?
“没有啊!教主!属下不敢啊!”我反应极快,立刻假装真的慌了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我的小命,就系在您规定的查案期限上啊!我……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想到一个办法就用一个办法!这……这真的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我总要试试啊?!”我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她的神色。我必须表现得足够慌乱,但又得把理由说得充分,让她觉得我这么做,虽然莽撞,但确实是走投无路下的无奈之举,核心目的还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活命。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派人去?你知道我在附近?还有,”她不容我喘息,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看穿,“你雇人的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嗯?”
我想,此刻哪怕我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或者回答出现前后矛盾,都会在她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那以后将是无休止的试探和提防,永无宁日。
不知为何,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心中反而升起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对她这种咄咄逼人的压迫,似乎产生了一点“免疫”。终究是跟这些上位者打交道久了,从寒老道、陆雪,到蓝龙、罗震山、温知府,哪一个不是心思深沉之辈?她越是如此步步紧逼,反而越激起了我骨子里那点不肯服输的斗志。
心里虽然笃定了说辞,但脸上依旧保持着惶恐不安,还努力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真诚,回答道:“教主息怒!属下……属下哪里知道您的行踪?这纯粹是侥幸之心,是赌博啊!至于……至于雇人的银子……”我脸上露出肉痛和犹豫的神色,仿佛极不情愿提起,“是……是金县尉临终前,偷偷塞给我的……他说……他说他罪该万死,只求……只求我能帮他在您面前,替他的家人美言几句,求您……求您看在他往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照顾他家人一二……那点银子,是他……是他最后的积蓄了……”
我说的大半是真话。雇人的几千两银子,确实有一部分是金县尉“给”的,当时天何天劳他们也在场,虽然金县尉给得隐蔽,但我不敢赌他们完全没看见。反正银子已经花出去了,我身上也干净了,正好拿这个来挡一挡。而且这个理由,也符合金县尉当时穷途末路、托付后事的心理。
“呵呵,”金衣瑶依旧是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语气冰冷无情,“他死了,你倒是把什么都推到他身上了?他就只给了你钱,没给点别的什么‘东西’?”
“只有银票!真的只有银票!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啊!”我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答,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带着被冤枉的急切。之前和金县尉私分“血精”的事情,是在天何天劳他们离开之后,除了我和金县尉(已死),谁都不知道。这东西太宝贵,关系到我后续帮助石宙和苏亚摆脱魔教依赖用的,拼死也要保住这个秘密!
“哦?”她突然转变了态度,脸上竟浮现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饶有兴致地问道,“他给了你多少钱?”
她这表情转换太快,让我一时有些适应不良,心里更是警铃大作。这女人,又打什么主意?
“没……没多少,”我瞳孔微微收缩,做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看着她,“就……就两千多两……具体数目,我当时心慌,也没细数……”
“两千多两银子,还叫没多少?”金衣瑶轻笑一声,伸出纤长的手指,开始慢条斯理地给我算账,“不过,你这次惹的祸事,花费可着实不小啊。一人二十两,我粗略估算,今天到场领钱的,恐怕不下四百人吧?这么算下来,怎么的也要八千两银子啊!剩下的窟窿,你打算怎么办?”
听她开始跟我算这笔经济账,我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反而奇异地轻松了许多。只要她不继续深究我和苏映雨的关系,不追问血精的下落,一切都好说。谈钱?谈钱虽然肉痛,但至少不致命。
“我……我没钱了,”我哭丧着脸,两手一摊,说的倒是大实话,“只能……只能躲了。能躲多久,就算多久……”
“哼!你知道就好!”她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种吵架吵赢了般的微妙优越感,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警告,“每次都要我给你擦屁股?以后行事,给我收敛点!若是再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其他不该有的心思,哼,我就把你直接交给那些你自己找来的无赖地痞,看他们拿不到剩下的钱,会把你怎么样!”她的话语狠厉,但脸上却不易察觉地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可能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出“擦屁股”这种粗俗字眼时,心里不免生出了一些羞赧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