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崩塌的轰鸣犹在耳畔,木屑与尘土弥漫。
数道灰袍身影如同索命的幽魂,封死了所有退路。
那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刺得人皮肤生疼。
老周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口中喃喃:“完了……全完了……”
为首的灰袍人,那双深渊般的眼睛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他掌心凝聚着一团扭曲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能量,其中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寂灭法则。
“清除。”
他淡漠地宣判,那团黑暗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动,就要释放出毁灭性的攻击。
王磊独眼赤红,怒吼着就要挥刀扑上,哪怕明知是螳臂当车!
霍沧海长矛横陈,肌肉紧绷,准备拼死一搏!
慕容九紫电剑雷光爆闪,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白素站在众人最前,脸色苍白如纸。
她怀中的那片衣角,此刻滚烫得如同烙铁!
识海中那缕逆寂薪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摇曳,传递出强烈的警示与一种……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
对方的力量层次太高了!
那灰袍人绝非之前的影傀可比,这是真正触摸到寂灭法则本源的强者!
仅凭他们现在油尽灯枯的状态,绝无幸理!
唯一的希望……
白素猛地将全部心神,连同那几乎燃烧起来的星辉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到怀中那片滚烫的衣角之中!
她不再仅仅是引导,而是以一种近乎献祭的方式,呼唤着那遥远时空之外的存在!
“王大哥——!”
她在心中发出了最绝望,也是最虔诚的呐喊!
仿佛回应着她的呼唤——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声音!
地窖内,那灰袍人掌心凝聚的黑暗能量前方,空间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不是被暴力破开,而是如同画卷被无形的刀刃精准地划开了一道口子!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剥离了所有颜色、只余下最纯粹“断”之意念的灰蒙蒙刀意,自那空间裂缝中悄无声息地钻出!
这道刀意,比之前斩灭阴影、切断影傀联系时更加内敛,更加……恐怖!
它出现的瞬间,地窖内所有的杀意、所有的能量波动、甚至那灰袍人掌心恐怖的黑暗能量,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唯有那道灰蒙蒙的刀意,成为了绝对的焦点!
灰袍人那深渊般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感受到了!
这道刀意并非单纯的能量攻击,而是……规则的体现!
是凌驾于他所掌控的寂灭法则之上的,另一种更加本源、更加绝对的“断”之规则!
“不……可能……这是……”
他想要嘶吼,想要阻止,却发现连意念的传递都变得无比缓慢、无比艰难!
那道灰蒙蒙的刀意,并未斩向任何人。
它只是轻盈地,如同蜻蜓点水般,在那团凝聚的黑暗能量上,轻轻一“点”。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那团足以湮灭整个黑石镇的恐怖黑暗能量,在被刀意点中的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无声无息地……溃散了!
构成它的寂灭法则被从根源上“切断”,失去了所有活性,化作无序的黑色气流,旋即被那灰蒙蒙的刀意本身吸收、同化!
刀意去势不减,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紧接着掠过了那几名灰袍人的身体。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
那几名灰袍人,包括为首那位触摸到寂灭法则本源的强者,保持着惊骇的表情,身体如同风干的沙雕,从被刀意掠过的部位开始,一点点化作最细微的尘埃,飘散消失。
形神俱灭!
从刀意出现,到灰袍人尽数湮灭,不过弹指一瞬。
地窖内,重归死寂。
不,是比之前更加彻底的寂静。
崩塌的顶盖露出的夜空,几缕星光洒落,照亮了弥漫的尘埃,也照亮了劫后余生、目瞪口呆的众人。
王磊张大了嘴,独眼中充满了震撼。
霍沧海握矛的手微微颤抖。
慕容九紫电剑上的雷光不知何时已悄然熄灭,她看着那缓缓消散的空间裂缝和刀意,清冷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白素虚脱般瘫坐在地,怀中那片衣角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冰冷而普通。
方才那一瞬间的沟通与呼唤,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但她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带着泪水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他来了。
他真的来了!
即使隔着无尽时空,即使身陷绝对的“静”,他依然听到了她的呼唤,斩出了这裁决生死的一刀!
萧千夜瘫在角落,如同烂泥,看着那消散的灰袍人尘埃,浑身抖得像筛糠。
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隔空一刀,湮灭法则!
这王起……到底是什么怪物?!
老周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地窖入口,又看了看众人,仿佛在做梦。
“走!”
慕容九最先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此地不宜久留!方才动静太大,必然惊动镇东头那些人!”
众人悚然惊醒。
是啊,灰袍人虽灭,但镇东头那个院子里,显然还有“寂灭之瞳”的其他人!
顾不上调息,也顾不上追究老周,几人互相搀扶着,迅速冲出地窖,借着夜色掩护,向着与镇东头相反的方向,仓皇逃离黑石镇。
在他们身后,镇东头那座最大的院落中,数道强大的气息冲天而起,带着惊怒,迅速向着酒馆方向掠来!
然而,他们注定只能看到一片狼藉和同伴彻底消失的痕迹。
……
无尽的寂静深处。
那一点微弱的薪火,在斩出那一刀后,光芒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熄灭。
王起的意识依旧模糊地沉浮着。
方才那一刀,并非他主动操控。
是白素那近乎献祭的呼唤,引动了逆寂薪火与他残留力量的共鸣,是那缕执念本能地跨越时空,斩断了威胁。
代价是巨大的。
他感觉自身与那片“静”的融合更深了,那缕清醒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但在他意识的最深处,一点明悟,却如同种子般,悄然萌发。
“断”之规则……似乎……并非只有斩灭……
方才那一刀,在斩断对方攻击与存在的同时,似乎……也“切断”了那片区域与“寂灭之瞳”的某种联系?
让后续的追踪者失去了明确的目标?
这条路……好像……可以走得更远……
模糊的意念流转着,最终再次沉入那无边的寂静。
而现实世界,逃亡仍在继续。
王起这隔空一刀,暂时解除了必死之局,却也彻底暴露了他们与“那位”存在的关联。
“寂灭之瞳”接下来的追杀,必将更加疯狂,更加不择手段。
夜色茫茫,前路未知。
但至少,希望的火种,未曾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