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夕阳透过湘北篮球馆高处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温暖的光带。训练已经结束,大部分队员都已离开,空旷的馆内只剩下篮球偶尔撞击地面的回响,以及一个依旧在默默收拾着散落篮球的身影。
水户洋平将最后一个篮球归入球筐,直起身,看到了场边正弯腰整理记录板和训练日志的木暮公延。橘色的余晖洒在木暮那副熟悉的圆框眼镜上,映照出他专注而平和的神情。洋平没有立刻离开,他靠在墙边,安静地看着这位三年级的副队长。在这个汇聚了红发天才、冷面得分手、前mVp以及诸多问题儿童的热血团队里,木暮公延,这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天赋看似最“普通”的人,却仿佛是这个喧嚣世界里最沉静、最稳固的锚点。
木暮似乎并未察觉到洋平的注视。他仔细地将彩子和他自己记录的战术要点分门别类,核对器材清单,确保一切都井然有序。这些琐碎的事务,他做了近三年,从未有过怨言。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场边的长凳坐下,拿起一个篮球,轻轻抚摸着皮革的纹路,目光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些只有他和赤木两个人的、冷清而坚持的岁月。
(独白开始)
“又剩下我们两个了呢,赤木。”
木暮的嘴角泛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带着怀念的苦笑。他的思绪飘回了国中时代,那个同样空旷,但更加寂寥的体育馆。那时候,只有他和赤木,两个怀揣着看似不切实际梦想的少年,日复一日地进行着最基础的练习。投篮,运球,传球……汗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那时候的你,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喊着‘全国制霸’,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篮下脚步。而我……”木暮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和而坦诚,“我知道,我的天赋远远不如你。我没有你那样的力量和身高,没有流川那样华丽的球技,甚至没有宫城那样的速度。我只是……不想放弃篮球,不想让你一个人。”
他记得无数个黄昏,他陪着赤木加练到夜幕降临,负责捡球,负责计数,负责在赤木沮丧或者暴躁时,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鼓励或者提醒的话。他也曾在无人的角落,因为投篮不稳定而懊恼,因为防守被轻易突破而自责,但他从未想过离开。支撑他的,是对篮球最纯粹的热爱,以及对那个并肩作战的伙伴最坚定的承诺。
“很多人都说,湘北是靠天才们聚集才强大的。流川,樱木,三井,宫城……还有你,赤木,你们是湘北最锐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木暮的目光扫过如今不再空旷的球场,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白天训练时热火朝天的景象,“但是,一艘船要远航,不能只有风帆和龙骨,还需要能够处理好一切琐碎事务、安抚好每一个船员情绪、在风浪中保持沉稳的副船长。”
他想起三井寿和宫城良田归队初期,球队内部那微妙而紧张的气氛。是他在中间斡旋,用他特有的、不带任何攻击性的方式,化解着可能的冲突,提醒着大家共同的目标。他记得樱木花道无数次因为基础不牢而闹出的笑话和引发的急躁,也是他,一次次不厌其烦地示范、纠正,用耐心浇灌着那颗潜力无限的种子。
“我并不羡慕他们拥有的天赋。”木暮轻声自语,语气平静而坚定,“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我的价值,或许就是在这里,用我的方式,守护这支球队,守护我们共同的梦想。”
他的脑海中闪过几个清晰的画面:
那是与陵南练习赛的最后时刻,球队落后1分,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球经过几次传递,意外地来到了被放空的他的手中,在左侧四十五度角的三分线外。时间所剩无几。他没有犹豫,尽管整个晚上他的手感并不算好。屈膝,起跳,出手。动作不如三井那般优美迅捷,却带着千锤百炼后的稳定。篮球划出的弧线仿佛承载着全队的希望……
“唰!”
清脆的刷网声,至今仍在他耳边回响。那不是绝杀,却是一颗稳定军心、将胜负悬念留到最后的至关重要的进球。那一刻,他看到了队友们眼中闪烁的信任和如释重负。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有了意义。
他还记得,在洋平刚刚展现出战术天赋,开始参与指挥时,队内一些高年级队员,如潮崎,眼神中曾流露出的怀疑和不适。是木暮,在训练间隙,用闲聊般的语气对潮崎说:“潮崎,你看,洋平的传球视野真的很独特,如果我们能跑到那个位置,机会会很好。”他没有强行命令,而是用引导的方式,帮助队友去理解和接受新的变化,维护着洋平作为指挥者的权威,也维系着团队的和谐。
他也处理着无数不起眼却不可或缺的琐事:确认比赛时间、检查队员的装备、准备运动饮料、甚至记得樱木总是会弄丢鞋带而多准备几副……这些细节,如同船体上一颗颗坚实的铆钉,确保了湘北这艘航船能够平稳地向前航行。
“赤木是船长,他指引着方向,用他的力量和意志扛起最重的责任。而我能做的,就是确保这艘船上的一切井然有序,确保每一个船员都能安心地发挥自己的力量,确保在船长需要的时候,我能站在他身边,投进那颗该进的球,说出那句该说的话。”
木暮站起身,将手中的篮球轻轻投入不远处的球筐。球空心入网,发出悦耳的声音。他走过去捡起球,仔细地放回球筐,然后拿起自己的背包。
他走到场馆门口,最后回望了一眼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宁静的球场。这里,承载了他的汗水,他的青春,他的梦想,以及他愿意用一切去守护的团队。
“全国大赛……”木暮低声念出这四个字,眼镜后的目光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到达。不是因为有多少天才,而是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在这艘船上,找到了自己不可替代的位置,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他关掉灯,锁好门。身影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如同无数个平凡的日子一样。但湘北的前进之路,却因为这份看似平凡、实则伟大的坚守,而变得更加踏实,更加充满希望。他是木暮公延,湘北篮球部无名的副船长,是这支天赋异禀的队伍里,最沉稳、最可靠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