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嘴，却没发出声音。
那股炸开的力量没有散，反而被左眼的漩涡吸了进去。紫光一缩，眼前黑了，不是昏迷，是被拉进某个地方。
画面动了。
雪很大，地上全是碎石和断矛。一个女人站在塌了一半的城门前，怀里抱着个婴儿。她穿着银白战甲，肩上有裂痕，血顺着胳膊往下流。她低头看了眼孩子，把一块玉佩塞进襁褓，然后抬头望天。
那一眼，正对着我。
我看清她的脸了——凌霜。
心口猛地一抽，像被人伸手掏了一下。我想喊，可喉咙堵着，发不出声。
场景变了。
星空下，一片废墟漂浮在虚空中。地面裂开大口子，黑雾从里面涌出来。一头巨兽躺在裂缝边缘，身体已经腐烂，但还在动，眼睛是空的，却死死盯着上方。
凌霜站在它头顶，手里握着一杆断枪。枪尖染血，插在巨兽眉心。她身上缠着龙纹，那些纹路在发光，越来越亮，像是要烧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仿佛知道我在看她。
下一秒，她双手握枪，用力一拧。
龙纹炸了。
整具身体从内往外爆开，血雾混着金光冲上天际。她的铠甲碎成片，骨头裂开，心脏位置爆出一团刺目的光。那光撞向裂缝，硬生生把黑雾压了回去。
封印完成了。
她死了。
画面到这里本该结束，可又闪了一下。
她倒下的瞬间，眼角有泪滑落，在半空冻成冰珠。
然后，一只手伸了出来。
不是她的手，是我的。
幼年的我，大概三四岁，站在一堆尸骨里，手里抓着那块玉佩。天空落下灰烬，盖住我的肩膀。我抬头，看着她坠落的方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记忆断了。
意识还没回来，我就感觉脖子被掐住了。
一只冰冷的手扣在我喉结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气管捏碎。我睁不开眼，但能看见她——凌霜站在我面前，不是现在的她，也不是记忆里的她，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影子。
她穿着那身战甲，但破损更严重，胸口有个窟窿，能看到里面跳动的龙心。她的眼睛是紫色的，像星云在转。
“为什么活着的是你？”她开口，声音不像人，像是从地底传上来的回音。
我没回答，也答不了。呼吸被卡住，脑子开始缺氧，可左眼的漩涡还在转，一点一点吞着这股记忆残片。
她手上加了力，“五百年前，我引爆龙魂，就是为了断掉因果。你不该活下来，也不该觉醒。你现在做的每一步，都在撕开我已经封死的裂痕。”
我咳出一口血，顺着嘴角流到下巴。
“你说……我不该活？”我终于挤出几个字。
“对。”她眼神没变，“我死的时候，希望的就是彻底终结。可你活着，还引动了杀伐领域。你知不知道，因为你，那个东西……正在醒来。”
我喘着气，“那你呢？你现在算什么？”
她冷笑，“我是你从残魂里挖出来的执念，是你不该碰的记忆。但我存在，是因为你心里早就知道——我为你死了，而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完，松开了手。
我没倒下，靠左眼的吸力撑着意识。紫光一圈圈扫过脑海，系统提示突然弹出来：
【检测到因果链，杀伐领域完整度30%！】
这声音像钉子，把我从幻象里拽回现实。
我还跪在地上，手指抠着泥土，背上湿漉漉的，全是冷汗。左眼还在转，但速度慢了些，漩涡边缘开始凝出一层淡淡的金边。
远处传来脚步声。
我抬不起头，但能感觉到有人靠近。脚步停在我面前，靴子沾着灰，裙角垂下来，是那种药王谷特有的素白衣料。
苏清雪来了。
她蹲下，伸手探我额头，指尖有点凉。“体温正常，但经脉乱得厉害。”她说，“你还醒着？”
我点点头，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别硬撑。”她说，“再这样下去，你会被记忆反噬。”
我摇头，“不能停。刚才看到的……是真的。”
她没问是什么，只是皱眉，“凌霜那边不对劲。”
我勉强扭头看过去。
战场边缘，凌霜站着，一只手按在胸口，脸色比平时白很多。她没看我，目光落在地面某处，像是在感应什么。她的指节泛白，显然在忍痛。
“我的龙心……在痛。”她低声说，声音很轻，却被风送了过来。
苏清雪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我，“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
我没回答。
因为左眼又动了。
紫光一闪，新的画面冲进来。
还是星空战场，但时间往前推了。凌霜还没自爆，她正和一群人对峙。那些人穿黑袍，脸上画符，围着裂缝跪拜。中间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背对我，手里拿着一块和我身上一模一样的玉佩。
凌霜指着那人，说了句什么。
画面太模糊，听不清。
但下一秒，她突然转身，朝着镜头——也就是我所在的位置，喊了一句：
“记住，别信轮回！”
然后枪出，血溅。
画面崩了。
我猛地喘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耳朵嗡嗡响，嘴里又有血腥味。
苏清雪扶住我肩膀，“杨俊！”
我摆摆手，示意没事。
可就在这时，幻影又出现了。
这次她没动手，只是站在我和现实中的凌霜之间，看着她自己的本尊。两个凌霜对视，一个透明，一个真实。
幻影抬起手，指向本尊的心脏，“你记得那天吗？你明明可以逃，为什么要引爆龙魂？”
本尊闭了下眼。
“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她开口，声音低，“要护住最后的火种。”
“火种就是他。”幻影指向我，“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活下来，不是因为你的牺牲，而是因为有人改了命格？”
本尊猛地睁眼，“谁？”
幻影笑了，笑得很冷，“你猜不到的。但总有一天，他会自己挖出来。到时候，你会恨他，也会恨自己。”
她说完，身影开始淡去。
最后一句话飘在空中：“为什么活着的是你？——这个问题，你自己去想清楚。”
光点消散。
我坐在地上，手撑着地面，指尖发抖。
系统界面还在闪烁：【杀伐领域完整度30%】。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凌霜慢慢走过来，脚步很稳，但脸色依旧难看。她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低头看我。
“你看到了多少？”她问。
我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你为封印巨兽，自爆龙魂的事。”
她沉默几秒，点头，“看到了就好。”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她声音冷，“你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不知道。真相只会让你走得更慢。”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但现在我知道了。你死了，我又活了。这里面有问题。”
她盯着我，“你想查？”
“必须查。”
她忽然伸手，按在我左眼上。
一瞬间，一股热流冲进脑子。不是攻击，是某种印记的共鸣。
“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你。”她说，“每挖一层真相，你的命就少一分。等你把所有记忆拼完，可能连轮回都救不回你。”
我甩开她的手，“我不怕。”
她冷笑一声，转身要走。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左眼又闪。
不是画面，是一行字，浮现在视野中央：
【警告：检测到记忆篡改痕迹，原始记录已被抹除。】
我愣住。
凌霜的脚步也顿了一下。
她没回头，只留下一句话：
“现在你知道了，有人不想让你看清过去。”
苏清雪站起身，看向我们俩。
风卷起地上的灰，吹过王座前的裂痕。
我抬起手，摸了摸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