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号驶入道源海时,海面的景象呈现出一种超越了所有对立的混沌与和谐。这里没有东西之分,没有域界之别,海水是难以名状的琉璃色,既非清澈也非浑浊,仿佛包容了世间所有的色彩,却又归于一种朴素的本真。阳光穿透海面,折射出万千光影,却不刺眼;海风拂过船帆,带着温润的气息,既不凛冽也不燥热。海底没有礁石与泥沙的界限,草木与游鱼仿佛从同一片混沌中化生,彼此交融却又各得其所,没有丝毫违和。这里没有族群之分,只有零星散布的“悟道者”,他们或坐或卧,神情平和,仿佛与这片海融为一体。
道源海的能量场是一种圆融无碍的“混元之气”,既包含了一多海的统分、厚薄原的积散,也蕴含了静躁海的动静、虚实原的表里,更融合了有无海的生灭、终始原的循环、阴阳海的调和,所有曾经的对立与极端,都在这里化作了和谐的音符,共同奏响一曲无声的大道之歌。清禾展开星符,符纸此刻化作了一片流动的光,星纹不再是固定的线条,而是无数光点聚散离合,时而化作一多相济的图案,时而显露出阴阳相济的轨迹,最终归于一片混沌的光明,仿佛整个宇宙的演化都在其中流转。
“星力显示,道源海是所有法则的源头,是一切对立的归宿。”清禾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一多、厚薄、静躁、虚实、有无、终始、阴阳……所有的分别,皆是大道演化的显象;所有的对立,终会在本源中归于统一。就像江河归海,无论支流如何曲折,最终都会汇入大海的怀抱。”
阿木走到一位静坐的悟道者身边,这位老者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身上没有任何衣物的束缚,肌肤与海风相接,仿佛与天地同息。“此处为何没有族群之争?”阿木轻声问道,他的声音在道源海中传播,却没有激起丝毫波澜,仿佛与海声融为一体。
老者缓缓睁开眼,眼神清澈如道源海的水:“因为此处的生灵,终于明白‘分别’是迷障,‘对立’是假象。”他指着海面,海水此刻泛起涟漪,化作一多海的景象,一族与多族的人在和异台上携手欢笑;涟漪再变,成了厚薄原的轻重路,厚族与薄族的人并肩行走;接着是静躁海的动静台、虚实原的虚实塔、有无海的有无亭、终始原的轮回台、阴阳海的太极亭……所有曾经的迷局,都在这里化作了和谐的画面。“你看,那些曾经的对立,本就是大道的一体两面,就像手心与手背,看似不同,实则同属一手。”
火灵儿好奇地触碰海面,指尖所及之处,海水化作一团火焰,火焰中却蕴含着清凉的水汽;她再一点,火焰化作寒冰,寒冰里却藏着炽热的火星。“这是……阴阳相济的极致?”她惊讶地说。
老者点头笑道:“不止阴阳,这里的一草一木,一鱼一石,都蕴含着万法归一的真机。你看那株海藻,它扎根海底是‘有’,随波逐流是‘无’;它生长是‘始’,枯萎是‘终’;它的坚韧是‘阳’,柔软是‘阴’……它从未刻意追求什么,却自然展现了大道的所有面相。”
道源海的深处,有一座“本源岛”,岛上没有具体的建筑,只有一块巨大的“道源石”,石体混沌,却能映照出每个人心中的景象。阿木等人登上岛屿,靠近道源石时,石面上浮现出他们一路走来的轨迹——从一多海的统分感悟,到厚薄原的积散领悟;从静躁海的动静平衡,到虚实原的表里认知;从有无海的生灭循环,到终始原的轮回智慧;再到阴阳海的调和之道……所有的经历与领悟,都在石面上流转,最终汇聚成一个简单的“道”字。
“这‘道’字,便是万法的根源。”老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它无形无象,却能化生万物;它无始无终,却能贯穿始终。执着于‘一’,便不见‘多’的丰富;沉迷于‘多’,便不见‘一’的统一。唯有超越所有分别,才能见道的本真。”
阿木凝视着道源石上的“道”字,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我们一路走来,破的不是外在的迷局,而是心中的分别。一多、厚薄、静躁、虚实……所有的对立,都源于‘我执’,源于对某一面的偏爱与执着。”
清禾的星符此刻融入道源石中,石面上的星纹与符纸的光纹交织,化作一幅“万法归源图”:图中,宇宙从混沌中诞生,分化出阴阳,阴阳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化出万物;万物运行,又逐渐回归阴阳,最终归于混沌,如此循环不息,却始终不离“道”的本源。“星力显示,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它不生不灭,不增不减,却能通过万物显现自身。”
在道源石前,阿木等人各自有所感悟。阿木明白了“道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大道无处不在,无需刻意追寻,只需在生活中体认;火灵儿领悟了“刚柔相济,并非刻意为之,而是自然流露”——就像火焰与水汽,本就一体,无需强分;清禾则懂得了“星力的运行,亦是道的显现”——星图的轨迹,不过是大道演化的一部分,顺道而行,方能洞察天机。
岛上的悟道者们,每天都会在道源石前静坐,他们不追求神通,不执着境界,只在呼吸之间感受与道合一的宁静。有人曾问老者:“悟道有何用?”老者答:“无用之用,是为大用。不刻意求用,方能处处有用。就像空气,你不觉得它存在,它却滋养你的生命。”
道源海的“考验”,并非外在的劫难,而是内心的“分别心”。有后来者登上本源岛,看到道源石上的“道”字,却执着于“这字为何如此简单”,认为大道应该更复杂、更神秘,结果道源石在他眼中变得模糊,最终他因无法放下执念,被道源海的混沌之气排斥,只能离开。
“道源海不拒绝任何人,却也不留恋任何人。”老者看着离去者的背影,叹道,“信者自入,疑者自出。大道就在那里,见与不见,全在己心。”
阿木等人在道源海停留了七日,每日与悟道者交流,与道源石对悟,心中的分别越来越淡,对大道的理解越来越深。他们发现,当放下执着后,一多海的“和异台”、厚薄原的“轻重路”、阴阳海的“太极亭”……所有的象征都失去了具体的意义,因为大道本就无需象征,它就在生活的每一个瞬间。
离开道源海时,那位老者送行到海边,他对阿木说:“破迷局易,守本心难。你们走出了道源海,更要在红尘中体认大道,莫要再被分别心困住。”
阿木点头:“大道无形,却在日用之间。我们会带着这份领悟,继续前行,不是为了寻找什么,而是为了体验什么——体验一即是多,多即是一;体验有即是无,无即是有;体验所有对立,本是一体。”
定风号驶离道源海,海面的混沌之色渐渐褪去,又显露出正常的海水模样,但阿木等人的心境已然不同。他们知道,前方或许还有新的“海域”与“原野”,但那些不再是需要“破除”的迷局,而是需要“体认”的道的显象。
清禾的星符指向远方,那里没有具体的名称,只有一片未知的天地。“下一处,或许没有名字,或许包含所有名字。”她微笑着说。
阿木望着远方,眼神平静而深邃:“无论是什么,都是道的显现。我们只需顺道而行,体验便是。”
船帆在海风中舒展,带着万法归源的领悟,驶向未知的前方。那里或许有新的对立,或许有新的平衡,但对于此刻的他们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将是体认大道的契机,都将是“道”的另一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