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踹完噬灵蚓皇屁股,它“嗷”一嗓子,肚皮一缩,三颗彩虹晶核“咚咚咚”喷出去,滚得满地乱转。
雾里那三道影子果然一顿,脑袋齐刷刷转向发光的晶核,脚步拖着,咔哒咔哒往前蹭。最前头那个还举着药锄,锄头都锈了,锄刃上挂着半截干掉的藤蔓。
顾长风低声道:“它们认光?”
“不认光,认活气。”我抹了把肩头,指尖带血,顺势蹭进蚯蚓脑袋上的草环里,“晶核沾了我的血,就成了活饵。”
噬灵蚓皇抖了抖:“你早说啊!我这胃都快翻出来了!”
“翻出来也得喷。”我盯着那三具尸体,眼珠子一动不动。它们走得太慢,但每一步落地,后颈位置都泛起一丝幽蓝,像蚊香烧到尽头的火星,一闪一灭。
“瞧见没?”我用下巴点点,“后脖梗子,蓝线。”
顾长风眯眼:“线?哪有——”
话没说完,我咬破果核,嘴里咔哧一响,瞳孔瞬间变竖。视野一换,那三道蓝丝清清楚楚,从傀儡后颈钻出,钻进雾里,斜斜往上,指向十丈外一棵枯树根部。
“灵丝傀线阵。”我低声,“老把戏了,万毒窟那帮疯子最爱用死人当棋子,一根主丝控三具,断一根,另外两具立马自爆。”
“那你刚才还让它喷晶核?”
“不喷,它们怎么动?”我咧嘴,“不动,线不出来。”
顾长风盯着我:“你从一开始就想让它们露馅?”
“不然我踹它干嘛?”我摸出三粒果核粉,往掌心一倒,又抠了点蚯蚓胃液混进去,“现在得让线抖一抖。”
“怎么抖?”
“喂点料。”我把混合物抹在三颗晶核上,冲噬灵蚓皇使眼色,“吞下去,再吐一遍。”
它翻白眼:“我又不是吐痰桶!”
“吐完加薪。”
它哼了声,张嘴把晶核全吞了,肚皮一鼓,又“咚咚咚”吐出来。这回晶核表面泛着层黏糊糊的光,刚落地,那三道蓝丝突然一颤,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往回收。
“动了!”顾长风低喝。
“不是动,是报警。”我眯眼,“主控阵眼察觉异物入侵,正在收紧指令。”
蓝丝震得更厉害,交汇点清晰暴露——就在那棵枯树根下,一团黑气缠着个青铜铃铛,铃舌上还挂着半片腐烂的符纸。
“阵眼在那儿。”我拍了下断剑,“烛九阴,给个准话。”
剑身一震,蛇首从裂口钻出半截,青光闪了三下,倒着吐字:“息断脉逆,三息可绝。”
我懂它意思:阵眼靠吸断脉之息维持,只要逆冲三息,就能崩它。
可问题来了。
我低头看肩头,血还在渗,灰袍破洞湿了一片。锁灵逆阵的残劲还在,只要靠近阵眼十步内,血气一动,立马被吸。
“你打算怎么过去?”顾长风问。
“走过去。”我说。
“你疯了?你这伤——”
“就靠这伤。”我咧嘴,抬手撕开肩口,血“滋”地冒出来,“锁灵阵吃血气,不吃人。它越吸,我越靠近。”
顾长风瞪我:“你拿自己当诱饵?”
“不然呢?”我从灰袍上撕下一块布,裹住断剑剑身,又把从墨无涯脚踝扯下的银丝缠上去,“你掩护我,等我冲到阵眼,你就往左边那棵树后躲。”
“你有几成把握?”
“八成。”我说,“剩下两成,看蚯蚓敢不敢放核。”
噬灵蚓皇一听,立马缩头:“我可没答应第二轮!”
“你放不放?”我盯着它。
它支吾两声:“……放,但得加钱。”
“破阵后给你炖一锅毒蝎汤。”
“加两只蜈蚣。”
“成交。”
我深吸一口气,把断剑夹在腋下,踉跄一步,朝枯树方向扑去。
刚迈第三步,地面“嗡”地震了一下。
血气一散,锁灵阵残劲立刻感应,一股吸力从枯树根部传来,直拽我伤口。肩头像被钩子钩住,整个人往前一栽,差点扑街。
“来了!”我咬牙,故意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让血滴地。
吸力越来越强,阵纹在地面隐隐浮现,一圈圈黑纹像蛇一样往我脚底爬。
顾长风按剑不动,眼神紧锁我背影。
我离阵眼还有五步,吸力猛增,腿都快抬不起来。断剑上的银丝绷得笔直,我借着吸劲往前一扑,右手一甩——
银丝飞出,缠住青铜铃铛,猛力一扯!
“断!”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阵纹上。
血没落地,被吸力扯得倒卷而起,灌进黑纹。我盯着纹路,心里默数:一息、二息——
烛九阴蛇首暴亮,青光炸开!
“三息!”
我再喷一口血,正中铃舌残符。
“轰”一声闷响,青铜铃铛炸成碎片,黑气“噗”地散了。
三具傀儡同时一僵,蓝丝断裂,身体晃了晃,停住。
我喘了口气,抹了把脸:“成了。”
顾长风松了口气,刚要动,我抬手拦他:“别动。”
“怎么?”
“它们没倒。”
三具尸体还站着,眼珠灰白,嘴角裂开,像是想笑又笑不出来。最前那个,药锄“当啷”掉地,手却缓缓抬了起来,五指张开,直勾勾指向我。
“要自爆?”顾长风握剑。
“不是自爆。”我摸出三粒粉,指尖一弹,“是话痨前兆。”
粉粒飞出,精准钻进三具尸体嘴里。
它们喉咙“咯咯”响了两声,眼珠转了转,突然齐声开口:
“今天天气真不错……”
“我昨天梦见我娘了……”
“这药锄是我爹传的……”
声音干涩,像破风箱,但确实——在说话。
顾长风傻了:“你给他们吃了什么?”
“醉相思蛊粉。”我拍拍手,“原版能让花倾城话多三天,我改良了,专治尸僵,麻痹神经,顺便让它们把死前最后一段记忆全倒出来。”
果然,中间那具傀儡突然抖了抖,喃喃道:“那天……我们采药……雾里有人笑……脖子一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眼神一沉。
不是失踪,是被杀了,当场做成傀儡。
顾长风低声道:“谁干的?”
“万毒窟的人。”我走向枯树,蹲下,扒开树根下的土,“敢用尸引术,还布灵丝傀线阵,整个玄穹界没几个门派敢碰这禁术。”
土挖到半尺深,一块残碑露出来,半截埋着,上面刻着几个字:“万毒窟·守尸令”。
我把它抠出来,吹了吹灰,塞进袖子。
“他们不想让我们回山。”我说。
“所以派傀儡追?”顾长风问。
“不是追。”我站起身,拍了拍手,“是盯。只要我们活着,他们就怕我们说出真相。”
“什么真相?”
“墨无涯背后那群人,根本不是清剿邪修。”我摸了摸断剑,“是借任务杀人,夺宝,灭口。而万毒窟,是他们的清道夫。”
顾长风沉默。
我转身,冲噬灵蚓皇招手:“走,蚯蚓,该你干活了。”
它缩着:“我刚吐完,胃空了……”
“空也得走。”我一脚踢它屁股,“再喷一口雾,遮着路。”
它哼唧两声,勉强张嘴,“噗”地喷出一股薄雾,勉强够遮身形。
顾长风扶我一把:“你肩伤——”
“死不了。”我摆手,“走两步血就凝了。”
我们刚迈步,身后“咔”地一声轻响。
我回头。
三具傀儡不知何时转了身,齐刷刷对着我们,嘴角咧开,齐声说:
“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