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腕上的光纹一熄，我立马把它甩到阵台中央。粉末撒下去的时候，那点微光还在抽搐，像条快断气的鱼，被镇蛊散一压，彻底不动了。
“还好不是墨无涯的人在偷看。”我嘀咕着，手指蘸了点唾沫，在护腕内圈画了个封字印，又拍了两下，“别回头再给我来个远程定位，那可就热闹了。”
肩头一沉，噬灵蚓皇从袖子里探出脑袋，浑身银光忽明忽暗，尾巴软趴趴地搭在我手腕上，跟刚被人灌了十坛烈酒似的。
“你这是吃撑了还是被雷劈了？”我把它捧起来，手心滚烫，差点以为它要自燃。
它打了个嗝，吐出一小片闪着青芒的铁渣，正是之前吞的陨铁边角料。
“消化不良？”我眯眼，“还带返厂重炼呢？”
没等它回应，我咬破舌尖，一口血滴进它口器里。它身子猛地一颤，眼珠子转了几圈，总算清醒过来，尾巴轻轻卷了卷我的手指，意思是：没事了，还能干。
我松了口气，正要把护腕收起来，忽然觉得后颈一凉，像是有人拿冰针轻轻戳了一下。
回头扫了一圈，炼阵室空荡荡的，只有炉火余烬噼啪响了一声。
“走。”我抓起护腕塞进怀里，顺手拎起噬灵蚓皇，“这地方待久了容易长霉。”
外头夜风正紧，营地设在剑冢边缘的一处岩台，三面环石，一面朝谷，视野开阔。我踩着碎石往外走，脚下踢到一块半埋的骨片，低头一看，是某种灵兽的残牙，已经发黑，像是被毒蚀过。
“最近这地方不对劲。”我摸了摸果核袋，低声对肩上的肉虫说，“连骨头都开始烂了，谁在这儿动过手脚？”
噬灵蚓皇竖起脑袋，鼻翼微微抽动，突然冲东侧岩缝低鸣了一声。
我立刻蹲下，顺着它的视线望去——那边有片灌木丛，枝叶被压塌了一角，地面湿漉漉的，不是露水，是血。
还没靠近，我就闻到了一股怪味，不腥，也不臭，反而有点甜腻，混着铁锈和腐草的气息。这味道我熟，合欢宗的“迷心涎”就是这种调调，专门用来操控灵兽神志。
“好家伙，墨无涯连畜生都不放过？”我退后两步，从灰袍夹层里摸出三色药粉，混在一起捏成个小球，往地上一扔。
嗤——
烟雾腾起，淡紫色的香气飘散开来，是“蛊引香”，专治各种不服的灵兽。这玩意儿闻着像烧焦的蜜糖，难吃得要命，但对受伤的家伙来说，就跟热汤面一样诱人。
果然，岩缝里传来一声低吼，震得碎石簌簌往下掉。
我眯眼望去，一道庞大的黑影缓缓挪动，银灰色的皮毛沾满血污，左前腿插着半截断剑，伤口泛着紫光，正一滴滴往下淌黑血。
是白天拦我们的那个剑奇兽。
它抬头盯住我，瞳孔缩成一条线，喉咙里滚着杀意，可四肢发抖，根本站不稳。
“你拦我一次，我救你一回。”我撕下袍角布条，浸了蚀骨清毒液，慢慢靠近，“不算亏，咱俩扯平。”
它又吼了一声，尾巴狠狠抽在地上，震起一片尘土。
我停下脚步，叹了口气：“你不让我近身，那我自己来。”
话音未落，我咔嚓咬下一颗果核。
嘴里一麻，瞳孔瞬间变窄，十指微弹，无形丝线从指尖射出，在空中交织成网，眨眼间罩住整片岩缝。静音困阵成形，连风吹草动都被锁死。
剑奇兽猛地挣扎，一爪拍向我，却被阵法反弹，硬生生摔回岩壁，震得头顶碎石哗啦落下。
“省点力气。”我趁它力竭，几步冲上前，银针已经在手。一针扎进它肩后命脉，毒血顺着针尾喷出来，黑得发亮。
“迷心涎加蚀魂铁钉。”我冷笑，“墨无涯这套老把戏，也就骗骗没见过世面的畜生。”
噬灵蚓皇从我肩头滑下，尾巴一甩，钻进它伤口附近，口器一张，吸出一团黏稠黑液。那东西还在蠕动，像活的。
“吐了！”我一巴掌拍它屁股。
它打了个嗝，把毒团喷在地上，滋啦作响，冒起白烟。
我掏出一枚暗红色的丹药，塞进它嘴里：“续脉丹，含陨铁精粹和七步蛇心，不好吃但救命。”
它喉咙滚动，勉强咽了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它的呼吸渐渐平稳，眼里的红光也褪了大半。我收了银针，正要起身，它忽然低下头，鼻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肩。
我没动。
它又退后一步，转身钻进阴影，我以为它要跑，结果几秒后，它叼着一块石片回来，放在地上，然后退到东侧高岩上，伏下身子，像守夜的哨兵。
那石片刻着几个古符，歪歪扭扭的，但我认得——这是剑族的认主契信，意思是：我欠你一条命，暂时归你调遣。
“你还挺讲究。”我捡起石片，吹了吹灰，“行，算你入伙了。”
噬灵蚓皇爬回我肩上，打了个哈欠，显然累得不行。
我摸了摸它的脑袋，抬头看向远处山谷。夜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远处隐约有钟声飘来，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仪式的倒计时。
“三千修士精血……魔神睁眼。”我喃喃道，“你猜他选哪儿当祭坛？”
肩上的肉虫抖了抖，尾巴指向东南。
我眯眼望去，那边是断龙崖，传说中上古战场的入口，如今荒无人烟，只有一座歪斜的石碑，上面刻着四个字：**禁入，违者化灰**。
“有意思。”我笑了笑，把石片塞进怀里，“人家写‘化灰’，咱们偏要活着走出来。”
正说着，东侧高岩上的剑奇兽突然抬头，耳朵竖起，盯着营地外围某处。
我立刻抬手，噬灵蚓皇瞬间绷直身体，口器张开，蓄势待发。
岩台边缘，一株枯草轻轻晃了晃。
不是风。
有人踩断了它。
我慢慢摸向果核袋，指尖刚碰到壳，就听见一个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少宗主，您真确定这儿有宝？上次你说的‘秘境入口’，结果是个茅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