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小说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他总说我的笑容太假,像精心计算过的公式。

直到我躺在病床上,他才发现我早已签下器官捐赠协议。

「为什么?」他红着眼问我。

我笑着按下关机键:「因为你的白月光,等这颗心脏太久啦。」

---

玻璃杯碎在地上的声音很脆生,像一小段冰凌子折断。

顾衍之的声音比那碎玻璃还要冷上几分,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别笑了。”

他站在客厅水晶灯投下的、过分明亮的光晕里,眉头拧着,像在看一件瑕疵品。

“林晚,你每次露出这种笑,都假得让人难受。”他顿了顿,似乎在搜寻更贴切的词,“像用刻度尺量过,嘴角上扬的弧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脸上的肌肉僵了僵,那抹习惯性扬起的弧度,慢慢被地心引力拉回原处。胸腔里某个地方,像是被细小的冰碴子硌了一下,不很疼,但那股寒意丝丝缕缕地渗进去。

看,又是这样。连怎么笑,在他眼里都是错的。

我低下头,看着脚边溅开的水迹和玻璃碎片,透明的,在光下晃着零碎的光。蹲下身,默默伸手去捡。指尖刚触到一片锋利的边缘,他带着风从我身边走过,衣角擦过我的手臂,留下一点清冽的、属于他的气息。

“张妈会收拾。”他丢下这句话,脚步没停,径直上了楼。

留给我一个挺拔又决绝的背影。

我蹲在那里,手指悬在半空,看着那片碎玻璃。映出我模糊的脸,一小块,扭曲着。假吗?或许吧。只是不对他笑,难道要哭吗?他大概会更觉得晦气。

最终我还是小心地把大块的碎片捡起来,放在茶几上的纸巾里包好,又去厨房拿了湿抹布,一点点擦干净地砖上黏腻的水渍。做完这一切,房子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规整,但空洞。

回到卧室时,顾衍之已经睡了。他背对着我这边,占据了大床的二分之一,界限分明。我放轻动作在另一边躺下,关掉自己这边的床头灯,陷入黑暗。

身体很累,骨头缝里都透着倦意,可脑子却异常清醒。窗外的月光漏进来一点,在天花板上涂抹出一小块惨白的亮斑。

我想起很久以前,不是这样的。刚结婚那会儿,他也会在我笑的时候看着我,眼神是软的,带着点探究,说:“林晚,你笑起来……挺好看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点软和变成了不耐,探究变成了挑剔?

可能,是从他知道,我心里装着别人开始?还是更早,从他发现,我这张脸,偶尔会像某个烙印在他心底的影子开始?

他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别人”,那个他臆想中的我的白月光,从来就不存在。

他更不知道,他心尖上那个真正的白月光,陈夕,那颗被先天性心脏病折磨得日渐衰弱的心脏,已经等不起了。

而我,恰好有一颗,看起来还算健康,并且,即将“自愿”属于她的心脏。

这个念头落下来,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绒布,沉甸甸地覆盖住胸腔里那颗跳动着的东西。有点闷,但不疼。麻木了。

医生说我的情况不太好,那颗长在胸腔里的东西,不只是“情绪”上的问题,是物理意义上的出了故障,一种罕见的、缓慢侵袭的心肌病变,药石罔效,终点清晰可见。确诊那天,我一个人在医院长廊上坐了很久,看着窗外灰白色的天,想的居然是:真好,时间刚好,来得及。

我去签了器官捐赠协议,自愿的,指定捐赠。工作人员反复向我确认,眼神里带着怜悯和不解。我签下名字,笔迹很稳。林晚。两个字,结束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独角戏。

这件事,我谁也没说。包括顾衍之。

他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在某个时刻,收到一份“惊喜”,得到他梦寐以求的、能救陈夕的东西,就好。

至于我?我大概,会在他终于得到圆满的那一刻,功成身退,按下属于我的关机键。想象过他红着眼的样子吗?也许吧。但那一定不是为我。

日子还是那么过着,像上了发条的钟,循规蹈矩,也沉闷无比。

顾衍之依旧很忙,忙着他的公司,也忙着……照顾医院里的陈夕。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他衬衫上偶尔沾染的消毒水气味,他接电话时刻意压低的、温柔了几度的嗓音,他书房抽屉里锁着的、陈夕近期的检查报告……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只是不再去留意,也不再让自己去感受那些细微的刺痛。

身体是真的越来越容易疲惫了。有时说着话,一阵心悸袭来,不得不停下来,缓上好几秒。胸口也常常闷得发慌,像被无形的手攥着。

有一次,晚饭桌上,我刚拿起汤勺,手腕忽然不受控制地一颤,勺子磕在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顾衍之抬眼看我。

我立刻稳住手腕,扯出那个他评价为“假”的笑容:“有点烫。”

他没说话,看了我几秒,那目光锐利,带着审视。我维持着脸上的笑,后背却沁出一点冷汗。幸好,他最终什么也没说,重新低下头去。

后来,这种小小的“意外”渐渐多了。有时是拿着书的时候手指发麻,书掉在地上。有时是上楼梯时眼前突然黑一下,需要赶紧抓住扶手。

顾衍之沉默注视的次数,也变多了。

他开始给我安排体检,强制性的。“顾氏的员工每年都有福利,你别给我丢人。”他是这么说的,语气硬邦邦的。

我去了。检查报告出来,一切“正常”。当然会正常,我特意……打点过。负责的医生是我大学同学,他看着我,眼眶红了,最终在我的坚持下,还是帮我伪造了那份健康的证明。

我把报告扔在顾衍之的书桌上。“看过了,没问题,顾总放心,不会给你丢人。”

他拿起报告翻看,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你就是太瘦了。”他合上报告,下了结论,“以后多吃点,让张妈给你补补。”

我笑了笑,没接话。转身离开书房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钉在我背上。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院子里的花开了不少。某个周末午后,我坐在窗边的躺椅上晒太阳,阳光暖融融的,晒得人发懒,连胸口那惯常的滞闷感都似乎减轻了些。

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人靠近。

是顾衍之。他站在躺椅边,影子落在我身上,挡住了大半阳光。

我睁开眼,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忽然俯下身,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嘴角。

我浑身一僵。

他的指尖有些凉,触感很轻,一掠而过。

“林晚,”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复杂的情绪,“你很久没笑过了。”

是啊,连那个假的、他厌恶的笑容,我都吝于给他了。

我垂下眼睫,避开他的注视,轻声说:“阳光有点刺眼。”

他沉默地站直身体,没再说话。阴影挪开,阳光重新落在眼皮上,一片滚烫的金红。

那之后,他变得有些奇怪。应酬似乎少了,回家的时间变早了。有时会带回来一些包装精致的点心,放在桌上,说是客户送的,他不吃甜的。有时会问我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关于天气,关于电视里播放的新闻。

我一一应答,礼貌,但隔着距离。

有一天晚上,雷雨交加。巨大的雷声在头顶炸开时,我正被一阵尖锐的胸痛攥住,蜷在沙发上,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大概是听到我压抑的抽气声,从书房里走出来,打开客厅的灯。

“怎么了?”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没事,”我咬着牙,试图坐直身体,“打了个雷,吓了一跳。”

他走过来,站在沙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灯光下,我的脸色一定苍白得可怕。

他忽然蹲了下来,视线与我齐平。他的目光很深,像要把我看穿。

“林晚,”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那一刻,客厅里只有窗外的雨声哗哗作响,和他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我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某种……近乎荒谬的冲动。要不要说?说出来会怎样?他会是什么反应?

短暂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动摇。

最终,我还是摇了摇头,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没有。就是……有点累。”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要撑不住那个笑容。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喝了,去睡觉。”语气是命令式的,却带着一丝……滞涩。

我看着那杯水,水面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着。

看,他偶尔,也会流露出一点点,类似于关心的东西。虽然,大概率是出于责任,或者,是对所有物种确认。

但这一点点,对我而言,早已不够了。太晚了。

真正倒下的那一天,是个晴天。

我记得很清楚,阳光很好,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我甚至心情不错地插了一瓶花,是顾衍之昨天带回来的,一束白色的百合,香气浓郁。

我抱着花瓶,想把它放到客厅角落的高脚架上。就在踮起脚,准备放上去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胸腔炸开,瞬间掠夺了所有的力气和呼吸。

眼前的一切迅速褪色,黑暗像潮水般从四周涌上来。

花瓶脱手,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白色的花瓣和透明的玻璃渣,混着水,飞溅得到处都是。

我倒下去,身体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响。

最后的意识里,我听到张妈惊恐的尖叫声,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然后,是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了我,慌乱地,颤抖地。我闻到那股熟悉的、清冽的气息,此刻却混杂了恐慌的味道。

“林晚!林晚!”

是顾衍之的声音。在叫我。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

真奇怪,我好像从来没听过他这样喊我的名字。不是冰冷的“林晚”,不是厌烦的“林晚”,而是……带着一种濒临破碎的绝望。

我想睁眼看一看,想再对他笑一下,哪怕是那个他讨厌的、假的笑容。

可是,黑暗温柔又彻底地笼罩了下来。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也好。时间,到了。

醒来是在医院。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冰冷的气味。眼皮很重,我费力地睁开,看到一片模糊的白色天花板。

稍微动了动手指,床边立刻有人握住了我的手。

是顾衍之。

他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握着我的手很紧,指节泛白。他看起来糟透了,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椅背上,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

“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我看着他,没说话。或者说,没有力气说话。胸口依旧闷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耗费巨大的能量。

他按了呼叫铃,医生和护士很快进来,检查我的情况。

顾衍之一直站在旁边,紧紧盯着医生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医生检查完,又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带着护士出去了。病房里重新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依旧握着我的手,没有放开。

“为什么?”他开口,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压抑的、即将崩溃的震颤,“林晚,告诉我,为什么?”

他抬起另一只手,手里捏着几张纸。

我看清了。那是我的器官捐赠协议,和我的真实病历。

原来,他知道了。

在我昏迷的时候,他大概翻遍了我的东西,或者,是从我那个医生同学那里,用他的方式,逼问出了真相。

他知道了这颗心脏的归宿,知道了我的“期限”,知道了我所有的、精心隐藏的秘密。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里面翻涌着痛苦、愤怒、不解,还有更多我无法分辨的情绪。像一头被困住的、受伤的野兽。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声音拔高,带着哽咽,“就因为陈夕?就因为……她需要心脏?所以你……你就……”

他说不下去了,握着我的手抖得厉害。

我看着他那双通红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出我苍白虚弱的脸。这一刻,我等待了很久,想象过很多次。我以为我会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意,或者是一种彻底的释然。

但都没有。

心里很平静,像一片深冬的湖面,结了厚厚的冰,什么都沉不下去,也什么都泛不起来。

我慢慢地,从他紧握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

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了他,他瞳孔猛地一缩。

我积聚起一点微弱的力气,对着他,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一次,不是他讨厌的、标准的假笑。而是……一种空的,什么都没有的笑。像荒原上最后一点余烬,冷透了。

目光缓缓移向床头柜上,那里放着我的手机,屏幕暗着。

我抬起颤抖的、虚弱不堪的手,指向它。

顾衍之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脸上是破碎的茫然。

我用尽最后的、残存的意识,模拟了一个按下的动作。

嘴唇无声地开合,做出那个口型——

「因为你的白月光,等这颗心脏太久啦。」

然后,我看着他那双瞬间被巨大的、无法置信的痛楚吞噬的眼睛,在心里,轻轻地,按下了那个属于我的,关机键。

视线迅速模糊、变暗,他痛苦扭曲的面容,窗外刺眼的阳光,一切都像信号不良的屏幕,闪烁了几下,最终,归于沉寂的、永恒的黑。

「再见,顾衍之。」

心脏监护仪上,那代表生命跃动的曲线,拉成了一条笔直、无情的长音。

「嘀——————————」

刺耳,绵长,终结了一切。

他僵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声长鸣中分崩离析。他可能喊了我的名字,可能没有,巨大的嗡鸣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听觉。他眼睁睁看着,病床上那张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最后一点微弱的生气如同退潮般消散,那双总是平静望着他、或对他露出他口中“假笑”的眼睛,缓缓地、彻底地合上。

她真的,一次都没有哭过。直到最后。

而他刚才,竟然还在质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

那几张轻飘飘的纸,此刻在他手里重逾千斤。自愿器官捐赠协议,指定受赠人:陈夕。还有那份真实的病历,日期远在半年之前,诊断结果触目惊心,预后不良。每一项检查数据,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她早就知道了,她什么都安排好了。

为了陈夕?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被他死死咽了下去。他猛地俯身,双手抓住她尚且温热的肩膀,用力摇晃,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将她从永恒的沉睡中唤醒。

“林晚!你起来!你他妈给我起来说清楚!”声音是破碎的,带着绝望的哭腔,“谁要你的心脏!谁准你这么做!你凭什么……凭什么……”

护士和医生冲了进来,试图将他拉开。“顾先生!请节哀!顾先生!”

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困兽,挥开那些手,目光死死钉在她脸上,可她再也没有任何回应。那个空茫的、最后的微笑,仿佛还凝固在嘴角,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她不要他了。

不是赌气,不是试探,是彻彻底底地,从他的生命里撤离。用一种最惨烈、最决绝的方式。

身体里的力气被瞬间抽空,他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捐赠协议和病历散落在他脚边。他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像受伤动物般的呜咽。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板上,洇开深色的水渍。

他想起她最后一次对他笑,在阳光下,他说她假。想起她默默捡起碎玻璃片时低垂的脖颈。想起雷雨夜她苍白的脸,和他那杯带着迟疑递过去的水。想起她倒在地上,身边碎裂的百合花瓣和水光……

无数个被他忽略的瞬间,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将他凌迟。

他一直以为,她不在乎。不在乎他的冷漠,不在乎他的挑剔,甚至不在乎他心里装着别人。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她的存在,用冷漠和言语将她推远,以此证明自己并非完全被动,证明自己……并未完全沉溺。

可现在他才明白,她不是不在乎。她是太在乎了,在乎到看清了一切,在乎到选择了用自己的一切,来成全他(或许他并不想要)的圆满。

而他,都做了些什么?

……

一个月后。

陈夕的手术很成功。那颗来自林晚的心脏在她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

顾衍之站在加护病房的玻璃窗外,看着里面脸色虽然苍白却带着生机的陈夕。他没有进去。

主治医生站在他身边,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顾先生,真是万幸。林小姐的心脏与陈小姐的配型非常完美,简直……就像是注定的一样。而且移植得非常及时,再晚一点……”

后面的话,顾衍之没有听清。

“注定的一样”?“及时”?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钉,钉进他的耳膜。

他转身离开,脚步虚浮。医院长廊空旷安静,他的脚步声回荡着,一声声,敲打在心上,空洞又疼痛。

他回到了那栋别墅。

一切都保持着林晚离开那天的样子。客厅角落的高脚架下,地毯上还留着隐约的水渍痕迹,那是花瓶碎裂的地方。张妈想彻底清理,被他阻止了。

他走上楼,第一次,主动推开了林晚之前住的那个房间的门——婚后大多数时间,他们分房睡。

房间里很整洁,带着一股长时间无人居住的清冷气息。她的东西不多,衣柜里只有寥寥几件衣服,款式简单,颜色素净。梳妆台上,只有最基本的护肤品,没有化妆品。

她在这个家里,留下的痕迹原来这么少。

他在书桌前坐下,手指拂过桌面,没有灰尘。张妈还是会按时打扫。

抽屉没有上锁。他拉开,里面只有几本书,一个旧笔记本,还有一支看起来很普通的钢笔。

他拿起那个笔记本,很薄。翻开。

前面几页记着一些琐事,购物清单,书目名。字迹清秀,工整。翻到后面,有一页,写着几句零散的话,没有日期,墨迹深浅不一,似乎断断续续写了很久。

「胸口又闷得厉害了,像压着石头。」

「今天看到他衬衫领口有点歪,下意识想伸手,又缩回来了。他不喜欢。」

「阳光很好,想把被子晒一晒。」

「……如果必须结束,用这种方式,似乎也不错。至少,有价值。」

最后一行字,笔迹有些颤,写得格外重:

「顾衍之,但愿你的白月光,能带着我的心脏,替你去看所有你想看的风景。」

「而我,就算了。」

“而我,就算了。”

短短五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顾衍之心脏最柔软、最不设防的地方。他猛地合上笔记本,像是被那上面的字迹烫伤了手,巨大的悲恸和悔恨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支撑不住,额头顶在冰凉的木质桌面上,肩膀无法自控地剧烈颤抖起来。

原来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陈夕的存在,知道他那些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牵挂。她沉默地看着,然后安静地,为她自己,也为他和陈夕,规划了这样一个结局。

“用这种方式,似乎也不错。至少,有价值。”

她把她自己,当成了什么?又把他的……他的感情,当成了什么?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认识到,他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一件温顺的附属品,不是一个用来气陈夕的工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爱他至深也……绝望至深的人。

而他,亲手将她推向了这条绝路。

别墅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牢笼。每一个角落,都晃动着林晚的影子。她安静坐在窗边看书的侧影,她蹲在地上擦拭水渍时低垂的眼睫,她面对他挑剔时那抹标准得可恨的笑容……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她最后那个空的,什么都没有的笑容,就是心电监护仪那声漫长的、宣告终结的“嘀”声。

他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比以前更加疯狂地投入。可只要稍有停顿,那种蚀骨的疼痛和空虚就会卷土重来。

他去了林晚长大的那家孤儿院。院长是个和蔼的老妇人,提到林晚,眼眶就湿了。

“小晚那孩子,从小就懂事,什么都藏在心里。”院长抹着眼泪,“她以前常说,她这条命是捡来的,是社会养大了她,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回报。”

回报。所以她用这样一种方式,回报了吗?回报了他顾衍之的“收留”?回报了陈夕……占据了他心里的位置?

他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也去找了林晚那个医生同学。对方见到他,眼神复杂,有愤怒,有怜悯,最终都化为一声长叹。

“她求我,顾衍之。”同学说,“她跪下来求我,让我帮她瞒着你。她说……这是她最后的心愿,她想让你……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

四个字,像四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他脸上。

他现在得到他想要的了吗?陈夕活下来了,带着林晚的心脏。

可他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里,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永远也填不满。

又是一个深夜。

顾衍之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倒在客厅的地毯上,手里还攥着一个空酒瓶。只有这样,他才能短暂地逃离那无时无刻不在啃噬他的痛苦和悔恨。

黑暗中,他似乎又看到了林晚。

她就站在不远处,穿着她常穿的那件素色裙子,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片平静的虚无。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含糊不清的音节:“晚……林晚……别走……对不起……”

手指徒劳地穿过空气,什么也没抓住。

幻影消失了。

只剩下满室的清冷,和窗外孤独的月光。

他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很久很久,最后像一只被遗弃的犬,蜷缩起身体,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或许从来就不是),却失去了唯一拥有的。

而这失去,是他亲手造成的,永不可逆。

心脏在陈夕胸腔里跳动着,延续着生命。

而他的世界,从林晚按下关机键的那一刻起,早已万物凋零,大雪封山。

再无春天。

VIP小说推荐阅读:武灵天下九龙归一诀无错版先婚后爱:少将的迷糊小老婆火影直播:开局剧场版鸣人之死全职玩家异界纵横在综漫世界过家家怕怕勿入传奇星虎力量惊惧我一个变态,误入规则怪谈!港片:人在和联胜,出来混要够恶九叔,复制词条任婷婷哭着求嫁女主别哭,玩完就把男主们还你亦是长生仙逆这是轮回世界?我反手兑换炼魂幡金手指太硬核:东国带我开发诸天盗墓之今天我又穿成了谁我在漫威当魔王我是主母,也是孟婆不死剑神仵作医妃大理寺追凶逍遥行卧底中捡了一个假罪犯亲爱的母亲,终于找到你了九零,我那功成名就的爹找来了盗墓:白月光病秧子但技能点满身为神明实习生,我卷卷卷卷卷聚宝仙盆快穿之痛打小妾,当好正妻仙途恋影之携手在哈利波特学习魔法在暴戾权臣心尖上蹦跶穿越末世变身百亿宝妈囤货多哪吒之魔童重生斩神:烛照幽荧,养崽路漫漫丫鬟通房三年,病弱世子长命百岁了穿越综武之肆意江湖我在大明后宫和马皇后争宠我不会净化,但我种的植物可以啊热血高校之文武天下宠妾灭妻?我一针让渣王爷绝后从斩神开始的风暴诸天之旅港综,十三妹是我大佬亲妈重生第三天,全家都被逼疯了穿回七零绝色炮灰带崽随军微醺夜,她狂撩,京圈大佬红温了战神的三世情劫拒绝柯南加入主线天才之下,我无敌
VIP小说搜藏榜:十日终焉异兽迷城港片:东星黑马,开局宣战洪兴港片:人在和联胜,坐馆不换届港片:人在洪兴,开局被b哥暗杀从十二符咒到天罡三十六法拒绝我后,妃英理后悔了末法时代:开局在港岛血祭炼尸!九叔的得意弟子港综:和联胜战神,开局邓伯横死制霸诸天:从港综开始从武侠到海贼,那就轰轰烈烈吧犬夜叉:我悟心,全剧第一嘲讽怪港片:开局带李丰田,做掉巴闭人在海贼克隆强者,五老星麻了九叔:我成了千鹤道长,威震道门影视游戏,带着外挂去冒险开宝箱攻略影视女主重生港片:黑虎崛起港片:卧底行动宗门风气不对劲?凭什么都怪我!海贼:百倍词条,金刚腰子什么鬼港片:卧底李光耀的成长史人在霍格沃茨,复制词条成学霸!港综:开局选项,我黑吃黑三亿!盗墓:我长生不死,墓主都是小辈港综,十三妹是我大佬柯南:顶级魅魔,狂拆cp犬夜叉:开局天罡法,截胡戈薇!港综:跟着我乌鸦混,三天吃九顿港片:扎职洪兴,开局推蒋家火影:从挖波风水门坟开始港诡从签到硬气功开始火影:开局真新人之人形宝可梦影综你不早说小姐姐还等着我呢都市影视:首选江莱拒绝柯南加入主线规则怪谈:谁选这小萝莉进怪谈的港综,我有一个CF商城柯南:我创造柯学超能女神港综:江湖后浪,开局踩东星洪兴综武:天机楼主,开局给黄蓉解毒在哈利波特学习魔法港综:抢我红棍,还怪我把事做绝一人:二手夏禾助我修行我一个变态,误入规则怪谈!海贼:从血焰开始燃烧世界港片:人在和联胜,出来混要够恶港片:龙卷风是我契爷?怎么输!港片:洪兴亲儿子?我赵日天不服
VIP小说最新小说:清穿:事业咖靠演技卷上太后!港综:靓坤跟我混三天吃九顿宿舍求生,我家成了美女窝穿成军婚女主的妹妹后,剧情崩了边关小厨娘:将军来碗热汤?重生:侯府嫡女虐渣指南重生归来,借势双生姐姐成功上位快穿:入戏太深,男主反客为主了剧透娇妻要离婚,知青大佬急疯了心声暴露,炮灰们靠真千金改命四合院:那年头,我有个随身小院十大家族围攻龙虎山?甲子荡魔!青云家主不会修仙重生之我在四合院修炼武道年代快穿:宠妻男人多子多福斗罗之冰莲逆世洪荒:我以定海神珠开辟亿万世界说好的厌食王爷呢?怎么做啥吃啥泰百之玄幻穿越女杀手的第七种死法山海明月书:九域初召卷我,玄学大佬,杀穿末世怎么了?厉鬼恶人?还请进我人皇幡一叙!灵笼:我把自己上交给国家了合欢宗血色修仙录穿越DC超人,蝙蝠侠想打我?残影低语守寡后带俩娃,我无敌了崩坏三:联合征程与神秘谜团盗笔:我的阿尼玛格斯是麒麟明日方舟:爱祷告的工程师协议结婚?付总早就沦陷了HP:苏菲亚在霍格沃兹碇真嗣不再是适格者:成为光摆烂三年成帝尊要命!狼崽子叼走了娇软女知青诡河拾骨首长,你的手铐掉了妃倾皇朝奥特:我成了众奥特的人间体穿书六零抱上了小队长的粗大腿觉醒失败后我进入了竞技场斩神:我,程实,诸神愚戏不是冲喜吗?夫君怎么替我杀疯了修真界咸鱼躺平即无敌绑定系统后,我靠掠夺横扫诸天用歌词书写故事神奇手机之奇妙体验修仙:我在给功法Debug圣卿王的作妖小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