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将没有保管好衣服的青杏带走,对她实施严厉“惩罚”,其实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再做些安排,让她多探探沈晨夕的底细。只要沈晨夕还信任她,就能继续潜伏下去。
青杏侍候沈晨夕已有大半年了,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她也确实打探到沈晨夕不少的秘密。
只不过,这些秘密多半是虚假的,即便是少部分真实的秘密,也几乎无关紧要,容妃知道这些秘密,并不能威胁到沈晨夕。
寿宴结束,沈晨夕回到自己的寝殿,白桃早已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替她换下那件被红色液体浸染的礼服。沈晨夕坐在梳妆台前,让白桃为她卸下繁复的头饰。
白桃一边替沈夕取下珠钗,一边忍不住问道:“娘娘,您为何要替青杏求情,她是容妃的人,若让她受罚,岂不是正好拔掉一颗钉子吗?”
沈晨夕透过铜镜看着白桃困惑的表情,笑道:“因为她的价值,还没有用完,我替她求情,在别人眼中,就意味着信任,只要我信任她,那她就能长期埋伏下来。”
白桃若有所思:“原来,您是故意留着她,继续利用。”
沈晨夕缓缓道:“青杏是容妃的眼线,但她以为我尚未察觉,所以,她仍然想利用青杏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青杏这个眼线若是拔除,容妃很可能会安排新的奸细进来,而且更加隐蔽,更难防范。
反之,青杏如果还在,容妃就没必要安排新的奸细打草惊蛇了。
白桃道:“她把青杏当成什么重要的人,殊不知早已经暴露,这也算是空欢喜一场了。”
“我让她保管衣服,就是要在关键时刻,把她扯出来,只是,容妃的算盘算漏了这一环,我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保管,这死局也就变活局了。”沈晨夕说。
白桃眼中闪烁着敬佩的光芒:“所以,容妃见无法借此扳倒您,只能退而求其次,保住青杏,娘娘的手段真是高明。”
沈晨夕点头:“正是如此。皇后之所以会替青杏说话,也是因为她知道青杏是容妃安排过来的人,若青杏被重罚,容妃的布局就会被打乱,皇后与容妃关系密切,她自然会帮着容妃替青杏说话,这样还能显出自己的大度。”
白桃打了个寒颤:“幸好娘娘没有让我保管那件礼服。”
她知道,如果沈晨夕让她保管那件礼服,皇后必然不会为她说话。
青杏是容妃安排的人,除掉青杏就是断容妃的羽翼,而白桃却是沈晨夕身边最可靠的人,除掉她,即便沈晨夕本人暂时没什么事,她往后的路也要难走很多。
这件礼服交给谁保管,看似是两个宫女间的选择,实际上是生与死的区别。
沈晨夕走到白桃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我又怎么会让你陷入险境,青杏不知情,就让她吃下这个亏,和容妃她们互相演戏吧。”
白桃道:“青杏不除,她还能继续监视您,我们总要防着她,有些事也不好做。”
沈晨夕轻笑:“她既已暴露,便不足为惧,况且,今日之后,她必定更加谨慎,怕我们起疑,明面上必然更加忠心。”
白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娘娘,今日之事,连向来不参与斗争的皇后也插手了,看来她们是铁了心要对付您。”
沈晨夕开玩笑似的说:“她们再不对付我,我就成为她们最大的对手了,估计她们以前从未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人吧。”
正说着,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许诗韵清脆的嗓音:“夕夕,我来看你啦。”
沈晨夕转头,便见许诗韵摇着把绣花团扇,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她额间沁着细密的汗水,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这鬼天儿也太热了,烦死人,外边像火烤似的,肉都能熟。”许诗韵一屁股坐在软榻上,使劲地扇着扇子。
沈晨夕失笑,示意白桃给许诗韵倒茶:“这么热的天,你还跑来做什么?”
许诗韵接过茶盏,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这才缓过气来,说道:“还不是担心你嘛,今日寿宴上那出戏,可真是惊险,我差点以为你要被她们算计了,幸好没事。”
沈晨夕淡淡道:“她们想要算计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许诗韵放下茶盏,凑近她,压低声音道:“夕夕,你可别大意,今日连皇后都掺和进来了,整个后宫,十有八九都在针对你,平时也没见她们关系这么好。”
沈晨夕抬眸看她:“你怕了?”
许诗韵道:“我怕什么呀,她们又不找我麻烦,我是担心你,一个人要面对那么多对手,而且,我看那太后娘娘也是帮着容妃,你应该想办法拆散她们。”
不算许诗韵,在这后妃群体中,沈晨夕是一个帮手也没有,顶多是关系比较好,互不争斗而已。
乌梅端着糕点走出,将盘子放到桌上。
许诗韵立刻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嗯,好吃,夕夕,你这里的点心就是不一样。”
沈晨夕笑着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这些全是你的。”
许诗韵嘴里塞满了糕点,含糊不清地说:“寿宴上出那么多事,都没……没怎么吃东西。”
沈晨夕递过茶盏:“来,小心噎着。”
许诗韵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夕夕,那你接下去打算怎么做?”
沈晨夕道:“静观其变吧,有时候,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策略,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再动。”
许诗韵点点头:“反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沈晨夕微微一笑,起身走到窗边的花架前,拿起水壶,慢条斯理地给盆中的花浇水。
许诗韵跟过去,凑近花盆,欣赏花朵片刻,继续道:“夕夕,你面对的敌人太多了,容妃、皇后,还有那些见风使舵的嫔妃,她们也不是省油的灯。”
沈晨夕垂眸看着水珠滴落在花瓣上:“杂草再多,也要除干净,只要是妨碍到这花生长的,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让它们消失。”
许诗韵愣了愣:“什么意思?”
沈晨夕道:“后宫之中,杂草丛生,若是不一一将它们拔除,迟早会蔓延成灾。”
许诗韵皱眉:“可是她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应付也太不容易了,杂草冒出来,拔掉便是,可要让人倒下,得花多少心思,况且个个都是狠的。”
“我不是一个人。”沈晨夕看向许诗韵:“不还有你吗?”
许诗韵语带惭愧:“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可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我就跟你身边的乌梅差不多,浑身没几个心眼。”
沈晨夕道:“你的心意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别忘了,你多次给我传递消息,这也算是帮大忙。”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许诗韵向沈晨夕告辞,沈晨夕送她到门口。
许诗韵向沈晨夕挥了挥手:“夕夕,改天再来找你玩,等我。”
沈晨夕含笑点头,目送许诗韵离开。
许诗韵的背影消失在沈晨夕的视线中,沈晨夕按了按眉心。
白桃对沈晨夕说:“青杏受了罚,应该快回来了,要不,奴婢去安慰安慰她。”
“不用,待会儿,我亲自安慰她吧,反正,她留在这里也不会太久了,总归要有结果的。”沈晨夕说。
白桃试探着问:“您打算除掉她?”
沈晨夕笑道:“容妃也快觉得这奸细不好使了,行动若再失败,估计她也会怀疑青杏是否已经暴露,下一次,我们就该跟青杏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