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笼罩,白桃手里拿着红线,来到太医院附近,她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轻手轻脚地靠近树干,挑选了一根比较低的枝桠,踮起脚尖,将红线系了上去。
“主子说,要能让人看见,但又不能太引人注目……”白桃小声嘀咕着,手指灵活地打了个结。
小小的红线在灰褐色的树皮上格外醒目,却又不会让路过的人一眼就注意到。
白桃退后几步,眯眼看了看效果,满意地点点头。
“哟,白桃姑娘,这么早就来太医院啊,可是沈贵人身子不适?”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白桃差点跳起来。
白桃转身,看见是御膳房的小太监,松了口气:“没错,我们主子最近睡不安稳,奴婢按主子的吩咐,前来太医院取药。”
她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挡住系红线的树枝。
“那你忙吧。”小太监继续往前走,嘴里却嘀咕着:“皇上新纳了柳采女,这沈贵人怕是害怕自己失宠,才睡不安稳吧,唉,真是风水轮流转。”
等小太监走远,白桃最后检查了一遍树枝上所系的红线,确保它们既明显又不会太突兀,这才离开。
回到含玉殿,白桃向沈晨夕复命:“主子,红线都系好了,就在太医院东侧第三棵老槐树上。”
沈晨夕问:“可有人看见?”
“只遇到一个御膳房的小太监,奴婢搪塞过去了。“白桃说。
沈晨夕微微颔首:“做得不错,就算他发现什么起疑心,也想不到那红线作何用途,待会儿,你再去看看有无异样。”
白桃应了声:“是。”
太医院那头,李元琅提着药箱出来,一抹红色突然闯入他的视线,他立即停下脚步。
转头之际,李元琅看到了树枝上所系的红线。这是他和沈晨夕秘密联络的信号之一,没事往树上瞧瞧,也成了他的习惯。
“沈贵人要见我,难道是为柳采女的事情?”李元琅暗自思忖,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
他整理了一下官服,先去给静妃等人诊脉,开出药方,完成任务之后,这才缓步向含玉殿方向走去。
乌梅发现李元琅的身影,立即禀报沈晨夕:“主子,李太医来了。”
沈晨夕放下手中的书卷:“请他进来吧,我有些话,要单独与李太医说,你去找青杏,到内务司领几盆牡丹花过来,外面由白桃守着就行。”
乌梅退出,找青杏去内务司。
沈晨夕只是想引开青杏,并非一时兴起,要养牡丹花。
“参见沈贵人。”李元琅进殿行礼。
“李太医不必多礼。”沈晨夕示意他坐下:“我最近总觉胸闷气短,劳烦李太医给我诊断诊断。”
李元琅会意,取出丝帕搭在沈晨夕腕上:“沈贵人,有何吩咐?”
沈晨夕道:“我需要一样东西,有劳李太医为我准备。”
李元琅点点头:“你需要什么药材,我这就去准备。”
沈晨夕红唇轻启,吐出两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字:“砒霜。”
李元琅的手一抖,差点打翻药箱:“你……你要砒霜做什么,那可是剧毒啊,服下之后,无药可解!”
砒霜二字,分量太过沉重,那玩意,是宫中严查的毒药,而且银针一测就能测出来,很容易被发现。
沈晨夕神色不变:“我自有用途。”
李元琅额头渗出冷汗:“砒霜乃宫中严查之物,每一钱都要登记在册,即便是我,也不能瞒过他们,随意取用,若被查出……”
若是别的药材,李元琅可以悄悄拿给沈晨夕,但砒霜却不行,谁拿的,拿多少,都得记录,没有足够的权势,就没法瞒过去。
而且,这种毒药,他没有能力自己配制,确实是真的帮不上忙。
沈晨夕忽然倾身向前,在李元琅耳边低语几句。
李元琅的表情从惊恐变为惊讶,最后竟露出一丝恍然:“你当真要那样做?”
沈晨夕坐直身子:“我何时跟你开过玩笑。”
李元琅沉思片刻,终于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要的东西,我会准备好,等你去拿。”
“记住,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沈晨夕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元琅:“下毒这一招,可不是只有一种玩法。”
李元琅道:“我明白了,似真非真,似假非假,您的智慧,用于后宫争宠,可真是牛鼎烹鸡。”
沈晨夕笑着说:“李太医过誉了。”
李元琅起身:“贵人若没别的吩咐,我便先行告退。”
沈晨夕挥挥手,李元琅退出含玉殿。
白桃入内,问道:“主子,您刚才向李太医要砒霜,是想用它对付那个柳采女?”
沈晨夕摆弄着杯盖:“算是吧。”
“主子,太医院对砒霜查得很严,到时候,一定会查到您头上的,若是别的药还好,可这砒霜……我们在太医院没有其他帮手,根本瞒不住的。”白桃焦急地说。
沈晨夕看着白桃,忽然笑了起来。
白桃十分迷茫:“主子,您笑什么呀?”
沈晨夕对她道:“白桃,你跟了我那么久,还猜不透我的心思嘛,那么蠢的事,我当然不会做,我只是利用这种愚蠢的手段,在最关键的地方,稍做改动而已。”
白桃听沈晨夕这么说,感觉安心不少。
虽然不知道沈晨夕的计划究竟如何,但她可以肯定,沈晨夕绝对不会只是简单地用砒霜给柳燕燕下毒。
午后,沈晨夕让乌梅准备一些礼物,去兰香殿拜访柳燕燕。
乌梅惊讶道:“主子,您要去见柳采女?”
沈晨夕对着铜镜整理衣襟,“我们同在后宫,总要互相走动才是,如今,她深受皇宠,可不能轻易得罪。”
乌梅虽对柳燕燕没有好感,但最终还是按照沈晨夕的吩咐,准备了一盒上等胭脂和一对翡翠耳坠。
兰香殿的宫女见沈晨夕来访,慌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柳燕燕亲自迎了出来,脸上笑容灿烂:“沈姐姐怎么有空来此,快里面坐吧。”
沈晨夕示意乌梅奉上礼物:“一点心意,还望妹妹笑纳。”
柳燕燕接过礼盒,眼中闪过警惕,嘴上却道:“姐姐太客气了,何必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妹妹可真是受之有愧啊。”
两人入内落座,柳燕燕打量着沈晨夕,想看她要做些什么。
沈晨夕轻啜一口茶:“听说陛下准备挑选吉日,在宫中设宴,这可是为你而庆祝啊。”
柳燕燕眼中闪过丝得意:“姐姐莫要取笑了,妹妹哪有如此大的脸面。”
沈晨夕道:“妹妹初入宫廷,这次宴会,正是展示自己的好机会,若妹妹能大放异彩,必会更加受宠。”
柳燕燕狐疑地看着沈晨夕,她怎么好像希望自己受宠,不应该很生气才对吗?
沈晨夕若无其事地说:“后宫姐妹都是一家人,妹妹得宠,我也与有荣焉。”
柳燕燕不信这番说辞,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好干笑两声。
沈晨夕忽然道:“宴会上,我想亲自为妹妹准备一道家乡菜,以示庆贺,不知妹妹喜欢吃什么。”
“什么!”柳燕燕瞪大眼睛:“你要为我做菜?”
沈晨夕点头:“你不用惊讶,我也不是第一次下厨,只希望妹妹不要拒绝我的心意。”
柳燕燕的手指绞紧了帕子,心中警铃大作,她莫非想在菜里动什么手脚?
“这……这怎么好意思劳烦姐姐。”柳燕燕心生警惕,满腹疑惑。
沈晨夕握住柳燕燕的手:“妹妹不必客气,就当是姐姐送给你的入宫贺礼吧。”
柳燕燕勉强欢笑:“那……那就多谢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