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擎处理完容妃所谓的急报后,眉头微蹙地回到泉眼旁。远远地,他就看见沈晨夕独自站在池边,纤细的身影倒映在清澈的水面上,宛如一幅水墨画。
“让爱妃久等了。”赵擎快步走近,声音里带着几分歉意。
沈晨夕转身行礼,脸上已不见方才被齐王赵湛威胁时的冷峻,取而代之的是温婉的笑容:“臣妾能在这般美景中等候陛下,是臣妾的福分,方才说有急报,陛下已经处理好了吗?”
赵擎道:“不过是流民闹事,兵部已经派人处理了,就这么点事都要来问朕,扰了朕与爱妃的雅兴,回去非得训斥他们几句才行。”
沈晨夕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陛下,臣妾想着绣个小物件,献给陛下。”
赵擎来了兴致:“哦,爱妃还会女红?”
沈晨夕道:“臣妾手艺粗陋,也许绣得难看,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赵擎笑着说:“爱妃的心意,朕不会挑剔,就算绣只癞蛤蟆出来,那也无妨。”
“那便请陛下找人准备些针线和布料,若是快些,天黑之前就能绣出来。”沈晨夕道。
“好,好,朕马上安排人去准备,你就找个阴凉的地方,慢慢绣,朕去跟齐王说些话,等你绣完之后,再拿给朕看。”赵擎立即吩咐下去。
沈晨夕拿到材料,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忙活起来。
香囊绣成,沈晨夕便将它拿给赵擎。
赵擎接过香囊,只见上面绣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在碧波中相依相偎,旁边还绣着一个娟秀的“夕”字,针脚细密整齐,显然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
赵擎看着它,心头一热,将香囊贴近鼻尖轻嗅,淡雅的香气顿时沁入心脾。
他忽然伸手将沈晨夕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爱妃有心了,这香囊,朕会日日佩戴。”
沈晨夕靠在赵擎胸前:“只要陛下喜欢就好。”
“岂止是喜欢。”赵擎松开她,将香囊系在腰间:“这香囊绣得极好,爱妃还说手艺粗陋,也太过谦虚了,依朕看,就是整个后宫,都没几人能与你相比。”
沈晨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陛下可要说话算话,日日佩戴才好。”
“君无戏言。”赵擎笑着捏了捏沈晨夕的鼻尖。
远处,几个嫔妃看着这一幕,眼中的妒火更盛。
夕阳西下,避暑园笼罩在一片金色的余晖之中,赵擎与沈晨夕漫步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
“陪朕去水榭坐坐吧,朕命人备了莲子羹。”赵擎说。
沈晨夕点头答应。
到了水榭,赵擎亲自为沈晨夕盛了一碗莲子羹,递到她面前。
沈晨夕受宠若惊地接过:“陛下亲自为臣妾盛羹,臣妾惶恐。”
“现在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礼,就当是寻常夫妻相处吧。”赵擎说道。
沈晨夕小口品尝着莲子羹,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赵擎专注地看着沈晨夕,目光柔和得不像是个杀伐决断的帝王。
“陛下,您为何这样看着臣妾?”沈晨夕脸颊微红。
赵擎伸手拂去她唇边的一点汤渍:“朕只是在想,若朕不是皇帝,你又不是妃子,我们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沈晨夕垂下眼帘,轻声道:“陛下是天子,肩负重任,岂能这么想。”
赵擎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朕不过是随口一说,江山社稷,终究是放不下的,只是有爱妃相伴,这帝王之路也就不那么孤单了。”
众人在避暑园内过了一夜,次日清晨,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天凉快不少。
赵擎带着众妃返回皇宫,途中并无大事发生,只是队伍中多了齐王赵湛。
回宫后,赵擎与赵湛兄弟二人谈了些琐事,赵湛时不时地提起王府中那个企图爬床的奴婢,言谈中充满对身份低下者的鄙视。
“皇上,曹大人求见。”孟德福进门禀报,打断了他俩的议论。
“让他进来吧。”赵擎向赵湛挥了挥手:“曹爱卿应该有大事要说,你先去找母后聊聊,朕得空再与你叙旧。”
赵湛遂起身行礼:“臣弟告退。”
出门时,他与匆匆赶来的曹逸擦肩而过,两人目光短暂相接,曹逸的视线在赵湛身上停留一瞬。
屋内,赵擎面朝曹逸开口:“曹爱卿有何事要报?”
“回皇上,江南劫掠商船的黑风帮余孽,已全部缉拿,涉事官员也在押送途中,这是朝中部分大臣包庇黑风帮的证据,请皇上过目。”曹逸取出一堆纸递了过去。
他的目光扫过赵擎腰间那个精致的鸳鸯香囊,当看到香囊一角的“夕”字时,便知这是沈晨夕所绣。
有趣的是,那鸳鸯似乎在往“夕”字所在的位置游过去。
赵擎接过那堆纸,快速浏览:“这些人,真是不知死活,官匪勾结,难怪这黑风帮能为患多年,此事,爱卿费心了,朕会论功行赏。”
曹逸躬身道:“谢皇上。”
他眼角的余光再次瞥向那个香囊,鸳鸯图案栩栩如生,“夕”字绣得精巧别致。
这是他与沈晨夕之间约定的暗号,沈晨夕想要见他,但不便直接传信,因此就利用曹逸面见皇帝的时候,把消息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递给他。
赵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晨夕送给他这个香囊,是在向曹逸传消息。
曹逸离开后,便设法让李元琅告知沈晨夕见面的场所,自己每日按时等待,她有机会就去,没机会就等待机会。
两日后的黄昏,在御花园西北角,曹逸装作赏景的样子缓步而行。
忽然,一阵熟悉的幽香飘来。
沈晨夕到了。
沈晨夕示意白桃退到远处望风,接着对曹逸说:“曹大人想必已经明白我为何约你相见。”
曹逸道:“是因为齐王的事吧。”
沈晨夕点头:“齐王与容妃有勾结的迹象,我需要知道,齐王背后究竟有什么倚仗,敢如此嚣张。”
曹逸一听这话,立即表露关心之态:“怎么,他欺负你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他对我有很大敌意。”沈晨夕说。
曹逸告诉沈晨夕:“齐王与镇北大将军萧翎过从甚密,反正,他们都是一伙的,只要有一人跟你作对,其他的,就都会跟你作对,眼下虽无确凿证据,但我怀疑,齐王暗中培养私兵,还在封地操练人马。”
沈晨夕冷笑:“难怪他有如此底气,原来是手中有兵,到时候,怕是连皇帝都敢威胁。”
曹逸道:“齐王表面功夫做得好,皇上对他的举动,恐怕还一无所知。”
如今,曹逸一心帮助沈晨夕,很多事情,他都先告诉沈晨夕而不是皇帝了。
沈晨夕意味深长地看向曹逸:“你既说你愿意做我手中的刀,那我让你去杀齐王,你可敢杀?”
曹逸毫不犹豫地回答:“有何不敢。”
说完,他又道:“只是齐王一死,必出乱子,后面的事,就很难收拾了。”
“我不是让你现在去杀他,先给你提个醒而已,以后若打探到齐王的底细,就设法告诉我吧。”沈晨夕道。
“谨遵婕妤娘娘之命。”曹逸郑重应下。
他这句话说出来,沈晨夕倒是有些想笑的感觉。
远处传来白桃的咳嗽声,这是有人接近的信号。
曹逸低声道:“臣告退。”
他的身影一闪,很快消失。
沈晨夕走在回宫的路上,心潮起伏:“赵湛,既然你执意要与我为敌,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就算你有千军万马,也未必能赢,在你眼里,我是下贱宫女,那我对付你,也不用在乎手段光不光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