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上演“英雄救美”的萧煜,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听着宋枝的话,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猛地僵在原地。
这姑娘已经定了亲......
还是跟裴砚之?!
萧煜虽然平日顽劣荒唐,但对裴修衍总存着几分敬畏之心的。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头一回如此心动,想要得到的姑娘,竟然就是裴修衍未过门的夫人!
一股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他 整个人都蔫巴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再混账,也做不出强夺兄弟妻子的事。
虽然是他单方面的。
裴修衍将萧煜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尽收眼底,再结合方才那两人的嚣张言辞,哪里还猜不到萧煜打的是什么算盘。
“殿下的婚事,陛下和贵妃自有决断,”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继续道,“明日殿下就要处理流民一事,殿下行事还是多加思量为好。”
他随即转向宋枝,手臂自然而然地微微收紧,将她更护在自己身侧,“阿枝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他目光扫过那两个噤若寒蝉的公子哥,“无论何种情形,我裴修衍,断无将她让与旁人的道理。”
这话听在在场众人耳中,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宋枝仰头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听着他这番维护之言,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她原本拉着裴修衍衣袖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微凉的衣料被她握在掌心,似乎也带上了一点属于她的暖意。
宋枝等不及了,她现在就想将一切都告诉他。
那两个公子哥正想趁机搀扶着还有些魂不守舍萧煜悄悄溜走。
“站住。”
裴修衍的声音响起,瞬间定住了两人的脚步。
那两名公子哥身子齐齐一抖,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只剩下惊惧,“国、国公爷......您、您还有何吩咐?”
裴修衍的目光淡淡扫过他们,最后落在宋枝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宋枝,瞬间福至心灵,飞快地反应过来。
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对着宋枝就是深深一揖,语无伦次地慌忙道歉,“宋、宋姑娘!方才是我二人有眼无珠,言语无状,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对对对!是我们嘴贱!我们该死!姑娘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们姿态放得极低,与先前判若两人。
只求裴修衍赶紧放过他们。
见宋枝微微颔首,裴修衍才淡漠地开了口,“既然二位如此诚心认错......”
“本国公便给你们一个难得的机缘,”他声音温和,却让人无端脊背发凉,“陛下近来常言,需重振学风,正心明性。”
“我观二位,正合圣意。”
“你二人明日便动身前去致远书院,等山长准予结业,再回京城。”
致远书院?!
两人眼前一黑,那地方虽不是穷山恶水,但规矩严苛在京中是出了名的!
他们两人进去,怕是没个三五年都出不来......
可面对裴修衍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他们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只能惨白着脸,哆哆嗦嗦地应下。
“是、是......多谢国公爷教诲......”
......
裴修衍拉着宋枝,一路沉默地走到裴国公府的马车旁。
刚一在车辕边站定,他便立刻松开了手。
裴修衍垂眸,视线从自己空荡的掌心掠过,随即移开,落在不远处摇曳的树影上。
他告诉自己,方才在凉亭前的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
只是在那些人面前,维持他未来夫人的体面。
握住她的手,顺势说出那些话,只是震慑手段。
仅此而已。
至于心底深处,在看见她被那几人围住时,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怒意,则被他刻意地忽略了过去。
马车内空间不算宽敞,两人一前一后上车,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凝滞。
宋枝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内心挣扎不已。
她想到他方才毫不犹豫的维护,想到他说的“断无相让之理”,再对比自己的种种隐瞒和利用,愧疚慢慢缠了上来。
裴修衍待她如此情深义重,她实属不该再瞒着他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眼帘,望向对面闭目养神的裴修衍,轻声唤道:
“裴修衍。”
连名带姓,没有敬称,也没有了前两日日小心翼翼的“国公爷”。
裴修衍倏地睁开眼,墨黑的眸子看向她,随即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冷嘲。
怎么,方才借了他的势,此刻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但看她神色不对,不似得意,反倒带着不安,便下意识按捺住情绪,只从喉间溢出一声“嗯”。
宋枝被他这一声嗯弄得更加紧张,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对不起......”
裴修衍眉梢微动,静待她的下文。
“我......我利用了你。”宋枝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
她抬起头,看向他,眼眶已然不受控制地泛红。
裴修衍看着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心底那股被强行压下的烦躁与冷嘲再次翻涌。
呵,这是知道他发现了,所以换个路子,打算用眼泪来蒙混过关?
耐心告罄。
他忽然动了。
原本慵懒靠在车壁上的身形骤然前倾,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瞬间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宋枝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阴影笼罩,后背轻轻抵在了微凉的车壁上,而他的一只手臂已经撑在了她身侧的窗框上,将她困在了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宋枝呼吸一滞,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已是无路可退。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清冽气息,混合着那股熟悉的药香。
裴修衍垂眸,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近在咫尺,写满惊惶的脸,将她眼底的水光看得一清二楚。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压得低缓,带着一种危险的引导:
“哦?”他尾音微微上扬,“利用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