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秋晒谷香,稚语问年丰
秋分刚过,村里的打谷场就热闹起来。金黄的稻穗堆成了小山,脱粒机“轰隆隆”地转着,扬起的谷糠像细碎的金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崔杋和村里的汉子们一起,把捆好的稻子往脱粒机里送,汗水浸透了粗布褂子,贴在背上,却挡不住脸上的笑意——今年雨水匀,稻子长得沉,穗子比往年密实不少。
“爹!这穗子好沉!”火旺扛着一小捆稻子,趔趄着往谷堆跑,小脸憋得通红。他今年长了不少力气,也懂事多了,知道帮家里干活,虽然动作还笨拙,却学得有模有样。
崔杋刚把一捆稻子塞进机器,听见儿子的声音,回头看了眼,笑着喊:“慢点!别摔着!”话音刚落,就见火旺脚下一绊,连人带稻子摔在谷堆上,滚了一身的谷糠,像只刚从粮仓里钻出来的小刺猬。
“哥!笨!”晚晚坐在场边的树荫下,手里拿着根谷穗,正一粒一粒地往下捋谷子,看见哥哥摔跤,咯咯地笑,小辫上的红头绳随着动作晃来晃去。她面前摆着个小竹篮,里面已经攒了小半篮谷子,是她“劳动”的成果。
沈未央提着水壶走过来,先给崔杋递了水,又走到火旺身边,掏出帕子给他擦脸上的谷糠:“摔疼了没?不行就歇会儿,别硬撑。”
“不疼!”火旺从谷堆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又去扛稻子,“娘,你看我能扛两大捆呢!”
沈未央看着儿子倔强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又给晚晚递了块麦芽糖:“慢点捋,别扎着手。”晚晚接过糖,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娘,谷、吃?”她指的是刚捋下来的谷子,想知道能不能吃。
“这得晒干了,磨成米才能吃。”沈未央拿起一粒谷子,剥开外壳,露出里面雪白的米粒,“你看,这就是咱吃的白米饭,得经过晒、扬、磨好多道工序呢。”
晚晚似懂非懂地看着手里的谷穗,忽然举起来问:“爹,多?”她是想问,今年的谷子够不够吃。
崔杋正好停下来歇脚,听见女儿的话,走过来把她抱起来,指着堆成小山的稻穗说:“多!今年啊,咱家的谷子够吃一整年,还能剩不少换些花布,给你和哥哥做新棉袄。”
“新棉袄!”火旺立刻凑过来,眼睛发亮,“我要蓝色的!像村里二柱子那件,带补丁的也行!”他前几天看见二柱子穿了件带补丁的蓝棉袄,觉得特别神气。
“傻小子,给你做新的,不打补丁。”沈未央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给晚晚做件红的,像个小福娃娃。”
晚晚听说有新棉袄,高兴得在崔杋怀里直蹦,小手拍着谷堆,嘴里喊着“米、饭、饱”,惹得周围的大人都笑起来。打谷场的老场长拄着拐杖走过来,看着这一家四口,捋着胡子说:“杋小子,你这俩娃真机灵,看这收成,明年准能添台新脱粒机!”
“借您吉言!”崔杋笑着应道,心里盘算着,等卖了余粮,不光要买脱粒机,还得给沈未央扯块好布,她那件蓝布褂子都洗得发白了。
太阳西斜时,打谷场的活计渐渐收尾。崔杋把最后一袋谷子扛上牛车,火旺和晚晚坐在谷袋上,手里拿着谷穗当玩具。沈未央牵着牛车,崔杋在旁边推着,一家人慢悠悠地往家走。
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牛车碾过土路,发出“吱呀”的响声。火旺哼着不成调的歌,晚晚则把谷粒撒向空中,看它们像金粉一样落下。崔杋看着沈未央被夕阳拉长的身影,看着孩子们欢快的模样,忽然觉得,这沉甸甸的谷穗里,藏着的不只是粮食,还有日子的盼头——就像这秋天,虽然带着点凉意,却处处都是饱满的喜悦。
回到家,沈母已经做好了晚饭,小米粥熬得黏糊糊的,配着腌菜和贴饼子,简单却暖心。火旺和晚晚洗了手,坐在桌边狼吞虎咽,嘴里还念叨着明天要去看谷仓。崔杋和沈未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年成,有收成就有底气,有家人就有温暖,日子像这小米粥,稠稠的,暖暖的,咂摸起来全是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