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供销社“扫荡”归来,吉普车里堆满了大包小包。
周轩扒拉着装糖果糕点的网兜,兴奋得小脸通红:“爸爸,我们现在可以吃一块鸡蛋糕吗?就一块!”
周凛川从后视镜里看了儿子一眼,还没开口,林晚书就笑着阻止:“轩轩,马上到家吃午饭了,现在吃了蛋糕,待会儿该吃不下饭了。下午再吃,好不好?”
“哦……”周轩有点小失望,但还是很听话地缩回手,转而拿起自己的新棉鞋抱在怀里,小声嘀咕,“我的新鞋真好看,明天去幼儿园就穿!”
林晚书怀里的小安安也咿咿呀呀地挥舞着新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响。
周凛川听着后座的动静,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他一边开车,一边对林晚书说:“下午我去后勤部领些木炭,晚上屋里可以生个炭盆,更暖和。”
“好,”林晚书点头,想起他那“进货”的架势,又忍不住调侃,“周副军长,您这又是买又是领的,是真打算把咱们家打造成‘越冬指挥部’啊?”
周凛川握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耳根微热,面上却一本正经:“有备无患。”
林晚书噗嗤笑出声:“是是是,首长考虑得周到。”
回到家,屋里因为走时封堵得好,依旧暖融融的。
林晚书赶紧先把孩子们厚重的棉袄脱下来,周凛川则把采购回来的东西一一归置。
周轩像个小小监督员,跟在爸爸身后,看着他把自己和妹妹的新棉衣新棉鞋放进柜子,又把糖果糕点放进高高的橱柜里,忍不住再次确认:“爸爸,下午真的可以吃蛋糕吗?”
周凛川低头看着儿子渴望的大眼睛,点了点头:“嗯,午睡起来。”
“耶!爸爸最好啦!”周轩欢呼一声,这才心满意足地跑开。
林晚书一边系上围裙准备做午饭,一边指挥:“凛川,你把那红围巾和手套放咱们屋里抽屉就行,还有那珍珠霜和头油,放梳妆台上。”
周凛川依言拿着东西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儿,他走出来,手里却拿着那条大红围巾,走到厨房门口,看着正在切菜的林晚书:“现在不冷?”
林晚书回头,见他拿着围巾,愣了一下,失笑:“屋里这么暖和,戴什么围巾啊?快收起来,等出门再戴。”
周凛川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和那截白皙的脖颈,固执地走上前:“厨房门口有风。”说着,竟真的动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条红围巾围在了林晚书的脖子上。
柔软的羊毛触感包裹住脖颈,带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林晚书手里还拿着菜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心里却甜丝丝的:“哎呀,你……我这干活呢,围个围巾像什么样子……”
“好看。”周凛川打断她,仔细地将围巾在她颈前打了个结,端详了一下,肯定地重复,“好看。”
他的语气太认真,眼神太专注,林晚书的脸颊不由自主地飞起两朵红云,比那围巾的颜色还要娇艳。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手上却舍不得把围巾摘下来,只好由着他,转身继续切菜,只是嘴角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
周轩跑进来看到,大声宣布:“妈妈戴红围巾真漂亮!像年画里的娃娃!”
童言稚语让林晚书和周凛川都笑了起来。小安安坐在小车里,也挥舞着小手,啊啊地叫着,仿佛在附和哥哥。
午饭简单,下了点面条,用昨天炖的肉汤做浇头。 一家人围坐吃饭时,周轩还在兴奋地计划着:“下午吃了蛋糕,我能戴着新手套出去玩雪吗?就玩一小会儿!”
林晚书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可以,但是必须爸爸或者妈妈陪着,不能跑远,玩一会儿就回来,不能冻着。”
“知道啦!”周轩用力点头,又看向周凛川,“爸爸,你下午陪我堆雪人,好不好?你答应过的!”
周凛川看着儿子亮晶晶的眼睛,“嗯”了一声。
“太好了!我要堆一个最大的雪人!”周轩高兴得手舞足蹈。
林晚书笑着摇头,对周凛川说:“你看你,答应得倒痛快,堆雪人可是个力气活。”
周凛川面色不变,淡淡道:“没事。”他看向林晚书围着红围巾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你戴围巾看着,不冷。”
林晚书:“……” 得,这围巾今天是摘不下来了是吧?
午睡后,周凛川果然信守承诺,先给眼巴巴等着的周轩掰了一小块鸡蛋糕,又给自己和林晚书各泡了一杯茶。 一家三口坐在炕上,吃着糕点,喝着热茶,窗外阳光正好,雪光映照,屋里暖意融融。
吃了蛋糕,周轩就迫不及待地催着爸爸去堆雪人。周凛川给他穿戴整齐,戴上新手套,自己也穿上军大衣(里面依旧是那件灰色毛衣),父子俩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门。
林晚书抱着小安安,站在窗口看着。周凛川力气大,负责滚雪球做雪人的身子和头,周轩则兴奋地跑来跑去,帮忙运雪,小脸冻得通红却笑容灿烂。过了一会儿,周凛川还回家来拿了一根胡萝卜和两枚煤块,给雪人做了鼻子和眼睛。
林晚书看着院子里那个高大憨厚的雪人,和雪人旁边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心里充满了宁静的幸福。她低头对怀里的女儿柔声说:“安安,快看,爸爸和哥哥给你堆了个大雪人哦。”
小安安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和活动的身影,咯咯地笑了起来。
玩了大半个时辰,周凛川才把意犹未尽的周轩拎回屋。在门口拍打干净身上的雪,周轩一进屋就冲到妈妈面前,激动地描述:“妈妈!雪人好高!比我还高!爸爸可厉害了!”
周凛川跟进来,军大衣肩头落了不少雪,额角也有些汗意。林晚书放下安安,拿起毛巾走过去,很自然地替他拂去肩上的雪,又抬手擦他额角的汗,嗔道:“看你,出一头汗,一会儿出去吹了风该着凉了。”
周凛川任由她动作,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和颈间那抹鲜艳的红色,眼神柔和。
晚上,炭盆生了起来,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将屋子烘得更加温暖。周轩累了一天,早早睡了,梦里还在嘟囔着“雪人……”。小安安也睡得香甜。
林晚书坐在炭盆边,就着温暖的光线,开始用新买的枣红色毛线织帽子。周凛川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本书,目光却常常落在她被火光映照得格外柔和的侧影上。
“这颜色衬你。”他忽然开口。
林晚书抬起头,笑道:“周副军长今天嘴怎么这么甜?又是‘好看’又是‘衬你’的,跟抹了蜜似的。”
周凛川被她打趣,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视线落在跳跃的炭火上,耳根微红,闷声道:“实话。”
林晚书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爱得不行。她放下毛线针,伸出手,隔着炭盆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柔声说:“我知道。你买的所有东西,我都喜欢。不是因为东西本身,是因为……是你买的。”
周凛川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握住,抬眸看她,深邃的眼底映着炭火的光芒,也映着她的身影。
“嗯。”他低声应道,千言万语,都融在了这个简单的音节和交握的双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