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部的核心工作区内，顾炎双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冰冷的金属工作台上，双眼有些失焦地凝视着悬浮在面前的、由全息投影仪构建出的便携式装甲初步蓝图。那复杂的线条、模块分解图和各种参数在他眼前流转，但他的思绪显然已经飘到了别处。
旁边的保罗，作为目前唯一还能正常活动的核心学生，也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围着那个缓缓旋转的全息投影漫无目的地踱步转圈，似乎想从不同角度找出灵感，但那单调的脚步声在嘈杂的工程部背景音中显得格外清晰。
“行了，别转了，”顾炎突然出声，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看得我头疼。”
“oK。”保罗简单回覆了一句，立刻停止了转圈，从旁边拖过来一个满是油污的金属马扎，乖巧地坐了上去，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老师讲课的小学生。
顾炎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撑住工作台边缘，站直了身体。他伸出手，指尖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全息投影中一个手臂装甲部件的蓝图，仿佛在触摸一个虚幻的泡影。
他缩回手，然后用手势操控着全息界面，让那个手臂装甲的蓝图随着他的动作左右翻转、放大缩小，仔细审视着每一处结构细节、每一个预留的接口和能量线路。
“结构设计上……近乎完美。”顾炎低声自语，对自己在机械工程上的造诣还是有几分自信的，“但核心的动力问题……到底该怎么解决？”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总不能真像钢铁侠一样，在自己胸口开个洞，装一个微型核反应堆吧？先不说这里是泰拉大陆，不是那个科技树点歪了的神圣泰拉......虽然这片大地的科技树也点歪了，不过就这片大地上铺满的各种形态的源石……能不能找到一个满足最基础核裂变条件的稳定同位素物质都不一定！我上哪去手搓一个稳定可靠的微型核聚变或者裂变堆？”
他回想起自己那套马克x型动力甲：“马克x有接近40%的动能和武器能量是依靠背后那个巨大的外挂式动力背包提供的，剩下的60%……基本是靠我自己的肉身力量和脊柱义体超载在硬撑。可便携式装甲要求的是轻便、快速部署，根本不可能背着那么个大累赘！”
既要满足便携，又要满足持续作战的能源需求，这个矛盾让顾炎感到无比棘手。他沉默了片刻，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各种可能的能源方案，突然猛地一拍大腿！
“太阳的燃料是氢！对啊，氢！理论上氢聚变的能量密度极高！”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懊恼地摇头，“但是以泰拉目前的技术水平来看，无论是氢的裂变还是受控聚变，其技术难度和应用方向都更适合用来制造一次性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想要稳定、安全、小型化到能塞进一套装甲里作为持久能源？做梦还比较快！”
他再次被这个核心难题难住了，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旁边的保罗看到老师发愁的样子，犹豫了一下，用着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老师，源石本身……不就是一种蕴含巨大能量的矿物吗？那为什么不考虑利用空气中所含的微量源石颗粒，或者设计一个高效的源石能转换核心……呃，不对，”他话说到一半，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想法，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空气里的源石颗粒浓度太低，转换效率恐怕连维持装甲基础运转都够呛，而高纯度源石能量核心……体积和稳定性又是个问题。”
就在保罗自我否定的时候，他却看到顾炎的眼神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嘴角勾起一抹让保罗感到熟悉的、带着点危险和恶趣味的笑容。
只见顾炎不知何时已经拿起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闪烁着幽光的刻刀，嘴里开始神神叨叨地嘀咕起来：
“精神能量也是能量……意识能干涉现实……来吧，黑蛇！养蛇千日，用蛇一时！把你那积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怨念和精神力量贡献出来，给我当个生物电池用用！”
与此同时，在顾炎意识深处，那面被用来囚禁黑蛇意识体的“人皇幡”空间内。
原本正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躺平、在虚无中摆烂的黑蛇，猛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祂虽然失去了大部分力量，但感知危险的本能还在。
哎！彼得一激灵！
听到顾炎那如同恶魔低语般的话，尤其是“生物电池”四个字，黑蛇那团阴影般的意识体瞬间剧烈波动起来，猛地向后退去，仿佛想要靠在一个不存在的墙壁上寻求安全感，但实际上祂身后的空间是无限延伸的，如同鬼打墙。
“你不要过来啊！！！！”黑蛇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只有顾炎能听见的精神尖啸，充满了惊恐和抗拒。
“哈哈哈！他信了！他真的信了！！”工程部内，顾炎突然拍着大腿，指着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从风衣内袋里掏出来、正微微飘荡的“人皇幡”，对着保罗爆发出一阵毫无形象的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保罗：“……”
他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身红色道袍并且戏精附体、明显是在拿囚犯找乐子的老师，默默地抬手捂住了脸，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老师正经不过三秒。
笑够了之后，顾炎随手将人皇幡塞了回去，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他看着一脸无奈的保罗，耸了耸肩：
“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不过保罗，你刚才说的热能转换思路，确实是目前看来比较靠谱的方向之一。”
保罗呼出一口气，努力将话题拉回正轨，继续说道：
“是的，老师。如果在机甲内部集成高效的热能转换模块，或许可以在初始动力激活后，利用装甲本身运转产生的热量，或者外部环境的热量，甚至是……攻击产生的部分热量，进行二次转换，补充能源。”
他顿了顿，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设想：“而且，据我所知，煌小姐的源石技艺似乎就和高温、热能操控有关。如果老师您能和煌小姐配合，或许……”
“这个设想基本不成立。”
顾炎想都没想，直接否决，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保罗，“你总不能让我在战斗的时候，背后背着或者怀里抱着煌到处跑吧？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而且战术灵活性直接降到负数。”
那我不成了抱着注射了绝境病毒的小辣椒的钢铁侠了？
保罗愣了一下，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提议有点蠢，只能无奈地回应：“……也对。”
“呵呵，得了，别想那些歪门邪道了。”顾炎摆了摆手，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带着一丝肉疼的表情，从自己风衣、那个仿佛连接着四次元口袋的风衣内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而纯净光芒的晶体——至纯源石。
“暂时，先用这个顶一下吧。”顾炎摩挲着这块价值连城的至纯源石，语气带着壮士断腕般的决绝，“虽然成本高了点，但依照你老师我的技术力，我有信心将便携式装甲的能源转换效率优化到极致。就算在超载运作的极限情况下，这么一块至纯源石，也足够支撑装甲全功率接连不断地运作至少一周！”
保罗看着那块至纯源石，又看了看顾炎脸上那副“亏大了”的表情，知道这恐怕是目前最现实、最可靠的解决方案了。他妥协地耸了耸肩：“行吧，您是老师，您说了算。” 他转身，开始招呼工程部里其他还能动弹的学生和技工，投入到便携式装甲的实质性制造阶段。
顾炎看着保罗迅速进入状态，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开始切割材料、调试设备，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钢铁侠似乎每一代标志性装甲的升级换代，都伴随着一段不怎么愉快甚至危险的技术测试经历。
为了以防万一，他出声提醒道：“保罗！注意点！装甲的主体结构材料，绝对不要使用高导电性的金属！也尽量避免使用熔点过低的合金！给我用综合性能最好的那种复合装甲合金！还有，记得加上独立的环境温度调节和保暖模块，我可不想在雪原或者极端环境下被冻成冰棍或者热成烤鸡！”
他越说越觉得有必要把防御和火力拉满：
“再给装甲多增加一点武器挂载点！肩部给我预留导弹发射巢的接口！手臂内侧看看能不能塞进小型速射弩或者飞弹！掌心……对，掌心一定要给我留出能量发射器的空间，激光也好，脉冲也好，必须要有！别怕耗能，我的至纯源石储备……嗯，挤一挤还是有的！”
“oK！明白！材料选用‘振金’（开玩笑，实为泰拉某种高性能合金）复合型，防御拉满，武器系统预留扩展接口，环境适应性模块集成！”保罗头也不回地大声回应，手上比划着，向其他成员传达着顾炎的要求。
顾炎见到工程部已经高效运转起来，暂时不需要自己再事无巨细地指挥，便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这片喧嚣与忙碌并存的区域。
他刚走出工程部那充满机油和金属气味的大门，来到相对安静的走廊，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看到了。
博士正巧从另一条通道拐过来，在看到顾炎后，立刻招了招手，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疑惑，示意他过去。
“顾炎，你来得正好！”博士压低声音，语气有些急促地说道，“刚刚我走在来的路上，差点一脚踩中一个被伪装得很好的扩剑地雷！吓死我了！幸好那玩意儿里面没有装填炸药，只是个空壳子。你说……这会不会是哪个有恶趣味的整合运动残党偷偷潜入进来了？还是在预示着什么警告？”
顾炎看着博士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实则内心毫无波动的表情，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用一种仿佛在安慰感冒病人的语气说道：
“安心啦，博士。多大点事儿。”
他顿了顿，用一种极其敷衍但又带着点莫名合理性的口吻补充道：
“多喝热水。”
博士：“？？？”
他一头雾水地看着顾炎，完全没理解这“多喝热水”和突然出现的无炸药地雷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
顾炎却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留下一个神秘的微笑，然后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吹着不成调的口哨，晃晃悠悠地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博士看着顾炎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摸不到头脑。他试图理解顾炎那句莫名其妙的“提醒”，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被顾炎这么一打岔，他原本因为遭遇“陷阱”而紧绷的神经倒是放松了不少，而且……
“被顾炎这一句莫名其妙的提醒……我突然感觉有点饿了。”博士揉了揉自己发出轻微抗议声的肚子，自言自语道。
“我没记错的话，我办公室里应该还有包泡面来着……就是没有碗。”他回忆着，“这个时间点，食堂估计早就收档了……头疼。”
一边嘀咕着，博士一边揉着肚子，带着对泡面的渴望和对无炸药地雷的残余疑惑，缓缓地朝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离开了。走廊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远处工程部隐约传来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