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胡同口的布告栏,那里新贴了张盖着红印章的告示,墨迹还透着新鲜气。何雨柱背着半袋从空间里收的小米往家走,就见一群人围在那儿,踮着脚伸长脖子,嘴里啧啧有声,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
“柱子,你来得正好!”三大爷挤开人群冲他招手,手里捏着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快瞅瞅,国府发的新钱,叫做法币!说是以后都得用这个买东西!”
何雨柱凑过去,告示上的字他大多认得,无非是说国民政府接收了日伪资产,即日起禁用伪币,改用法币,一比一兑换。他接过三大爷手里的法币,纸张粗糙,上面印着个戴眼镜的男人头像,摸着还不如原来的伪币厚实。
“这玩意儿能顶用?”旁边卖豆腐的王婶撇撇嘴,掂量着手里的法币,“昨天用伪币买斤豆腐还只要两毛,今早换了法币,就得五毛了!”
“可不是嘛!”一个挑着菜担的汉子接话,“我今早在菜市场问价,茄子昨天还是一毛五一斤,今早就涨到三毛,卖菜的还说‘法币毛得很’,不收还不行!”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骂声、抱怨声混在一起。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家跑——爹前几天刚发了工资,全换成了法币,还说要给弟弟妹妹扯新棉花做棉袄呢!
一进院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争吵声。何大清背着手在地上转圈,脸涨得通红,张氏坐在炕沿上抹眼泪,怀里的雨华和雨水被吓得直哼哼。
“这叫什么事!”何大清猛地停下脚,指着桌上的一沓法币,“上个月发的工资,换成法币够买五十斤棉花,这才半个月,去布店一问,只能买二十斤了!再等几天,怕是连做个小肚兜都不够!”
“当家的,要不咱赶紧把钱换成东西?”张氏抽噎着说,“听说粮店的小米也涨了,昨天一块法币能买两斤,今天就只能买一斤半了!”
何雨柱把小米袋往墙角一放,拿起桌上的法币翻来覆去地看。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历史书,知道国府为了打内战滥发纸币,法币贬值快得离谱,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猛,才刚接收没俩月,就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爹,先别急着换东西。”他琢磨着说,“院里王大爷家有银元,要不咱用法币跟他换点银元?银元是硬通货,总不能跟纸似的贬值。”
“换银元?”何大清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你当人家傻?今早我去银匠铺问了,一块银元要兑两百法币!上个月才兑五十!这涨得比坐火箭还快!”
正说着,二大妈掀着门帘进来了,手里攥着个布包,脸皱得像颗干枣:“大清兄弟,你家有钱不?先借我点,我得去给解成他爹抓药,药铺现在只收银元,法币看都不看!”
“我家也没银元啊!”何大清叹了口气,把桌上的法币往她面前推了推,“这些法币你先拿去,能买点啥是点啥。”
二大妈拿起法币掂量了掂量,撇撇嘴又放下:“这玩意儿现在连擦屁股都嫌硬!我还是去求求一大爷,他手里说不定有存货。”说着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嘴里还念叨着“早知道当初不存法币了……”
何雨柱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沉得厉害。他转身进了柴房,掀开地窖的石板——里面藏着他从空间里弄出来的二十斤小米、五斤棉花,还有上次救助游击队员时留下的那块银元。这银元他一直没舍得动,现在看来,倒是成了救命的宝贝。
“爹,咱有这个。”他把银元递给何大清。
何大清接过银元,在手里掂了掂,又吹了口气听那嗡嗡的响声,眼睛一下子亮了:“这……这哪来的?”
“上次帮铁厂修机器,厂长偷偷给的,说是怕法币靠不住。”何雨柱编了个瞎话,“先拿这个去换点急需的东西,剩下的法币……能买多少粮食就买多少,先囤起来。”
何大清没再多问,揣着银元就往外跑。何雨柱则背起小米袋,往王大爷家走——他打算用小米换点杂粮,小米在空间里能种,不值钱,换成耐放的红薯干、玉米碴才实在。
王大爷家的院门虚掩着,院里堆着几麻袋粮食,王大爷正蹲在那儿往坛子里装黑豆,见他进来,直起腰抹了把汗:“柱子来了?有事?”
“王大爷,想用小米跟您换点红薯干。”何雨柱把小米袋往地上一放,“您看多少合适。”
王大爷掀开袋口瞅了瞅,小米颗粒饱满,比市面上的强多了,顿时眉开眼笑:“你这小米好啊!这样,十斤小米换二十斤红薯干,再给你加五斤玉米碴,咋样?”
“您说了算!”何雨柱知道这是占便宜了,赶紧帮忙装袋。
“不是大爷我黑,实在是这法币太坑人。”王大爷一边装玉米碴一边叹气,“昨天我用十块法币买了斤盐,今天去问,涨到二十块了!还是粮食实在,揣在手里饿不着。”
何雨柱点点头,想起刚才路过粮店,看见有人用一捆法币才换了两斤玉米面,换钱的人哭得直跺脚,收粮的却一脸不耐烦,说“要换就换,不换拉倒,过会儿还得涨”。
回到家,何大清也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是十斤棉花、两斤红糖,还有块肉。“这银元真管用!”他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布店老板见了银元,眼睛都直了,还多送了我一尺布!”
张氏赶紧把棉花抱进里屋,盘算着给孩子们做棉袄。何雨柱则把换来的红薯干和玉米碴倒进缸里,看着渐渐满起来的粮缸,心里踏实了不少。
可这踏实没持续几天,法币贬值得更疯了。巷口的杂货铺开始用鸡蛋标价,一盒火柴要两个鸡蛋,一尺布要五个鸡蛋,法币被扔在柜台上,没人愿意碰。院里有人急得把家里的八仙桌、太师椅都搬出去卖,换回来的法币当天能买半袋米,第二天就只能买一瓢了。
何大清在铁厂也闹心。厂里发工资改用成捆的法币,工人们领了钱就往市场跑,跑得慢了就买不着东西。有次何大清领了工资,一路小跑往粮店赶,刚到门口就听见掌柜的喊:“涨了涨了!又涨了!刚才还一百块一斤,现在一百二!”他气得差点把钱捆子扔地上。
回来的路上,看见有人抱着一摞法币,蹲在路边哭,说这些钱昨天还能买头牛,今天连只鸡都买不到。还有人用麻袋装法币,往废品站送,说是“纸价都比这值钱”。
“这日子没法过了!”三大爷坐在门墩上,数着手里的法币,数得眼睛都花了,“早知道当初跟你爹似的,多存点粮食和银元。”
何雨柱没接话,心里却清楚,这只是开始。他摸了摸怀里的子弹壳,又想起空间里长势喜人的庄稼,突然觉得,不管法币贬得有多快,只要手里有粮,心里就不慌。
回到家,何大清正把新领的工资往灶膛里塞,火苗“腾”地窜起来,烧得纸灰漫天飞。“烧了干净!”他红着眼圈说,“留着占地方,看着心烦!”
张氏抱着雨水,看着灶膛里的火苗,轻声说:“烧了也好,省得惦记。咱有粮,有棉花,有这俩孩子,比啥都强。”
雨华在炕上爬,抓起一块红薯干往嘴里塞,吃得吧唧响。雨水则被娘抱着,小手抓着何雨柱的衣角,咯咯地笑。
何雨柱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安定下来。法币可以贬值,物价可以飞涨,但日子总要过下去。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有空间里的粮食兜底,再狂的浪潮,他们也能扛过去。
窗外的风还在刮,吹得院里的晾衣绳呜呜响,像在诉说着这乱世的荒唐。但屋里的人,守着温暖的灶火,守着彼此,守着一点点积攒的希望,等待着云开雾散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