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食品厂后厨,蒸汽像白云似的裹着肉香漫出来。何雨柱抡着锅铲翻搅大铁锅里的红烧肉,油星子溅在围裙上,他眼皮都没眨一下。灶台上的闹钟指向四点半,娄晓娥该送兰兰去托儿所了。
“柱子!”娄晓娥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带着搪瓷缸碰撞的脆响,“给你留了豆浆,凉到温乎了。”
何雨柱回头时,正看见她扎着半旧的蓝布头巾,怀里抱着穿小碎花褂子的兰兰。小家伙揉着眼睛,看见何雨柱就伸着胳膊要抱,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淌。
“慢点儿!”何雨柱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小心翼翼接过女儿,在她软乎乎的脸上亲了口,“咱兰兰今儿乖不乖?”
兰兰咯咯笑着,小手揪住他胸前的扣子不放。娄晓娥倚在门框上看,晨光顺着她的发梢溜进来,把鬓角的碎发染成金的。这场景让何雨柱想起五年前,他在后厨切菜,娄晓娥拎着账本进来对账,也是这么倚着门框,说:“何师傅,这个月的肉票报销单,您签个字。”
那时候她刚从财会学校毕业,说话还带着点学生气,算错了账能急得脸红。他当时嘴笨,只敢把刚炸好的糖糕往她手里塞,说:“吃了再算,甜的解气。”
“发啥呆?”娄晓娥用搪瓷缸碰了碰他的胳膊,“兰兰的小书包呢?我放门口了?”
“在这儿呢。”何雨柱腾出一只手,从灶边的竹筐里拎出个绣着小兔子的布包,“昨儿雨华给兰兰扎的兔耳朵,说幼儿园老师要带他们做游戏。”
娄晓娥接过去,指尖划过布包上歪歪扭扭的针脚,笑了:“咱弟那手笨活儿,也就兰兰不嫌弃。”她低头给女儿背上书包,又叮嘱,“在幼儿园不许抢小朋友的积木,听见没?”
兰兰含着手指点头,突然指着锅里的红烧肉“啊啊”叫。何雨柱乐了:“馋了?等晚上爸给你炖小排骨,烂烂的。”
送完兰兰回来,娄晓娥径直往后厨走。何雨柱正把一大盆切好的白菜倒进沸水里,白气腾得他看不清脸。
“爸刚来电话,说仓库的面粉受潮了,让你抽空去看看。”娄晓娥递过一块擦汗的毛巾,“我算着这个月的进货量,受潮的那批够咱用到月底,要不先掺着好面粉用?”
何雨柱关了火,接过毛巾往脸上抹了把:“不行,受潮的面粉发面发不起来,蒸出来的馒头酸。”他拧着眉琢磨,“我让老李头把受潮的装成小袋,低价卖给职工当饲料,亏不了多少。”
娄晓娥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飞快地记着:“行,我跟财务说一声,让他们登个记。对了,妈说中午包包子,让你早点回去。”
“知道了。”何雨柱看着她低头记账的样子,突然说,“前儿路过百货大楼,看见块花布,红底带小黄花的,给你做件褂子肯定好看。”
娄晓娥笔尖一顿,抬头瞪他:“又乱花钱!我这几件够穿。”嘴上说着,耳根却红了。
何雨柱嘿嘿笑:“咱兰兰都有新衣裳,你当妈的能没有?就这么定了,晚上我去买。”
正说着,何雨华背着工具包冲进后厨,一脸急色:“哥!锅炉房的水管漏了,滋得满地是水,爸让你去看看!”
何雨柱拽下围裙就往外跑,娄晓娥在后面喊:“带上扳手!别又用手拧!”
等何雨柱满身是水地修好水管,已经快中午了。他拖着步子往家走,老远就看见自家院门口的老槐树下,娄晓娥正跟王秀兰择韭菜。
“可算回来了!”王秀兰往他身后瞅,“你爸呢?说好中午回来吃包子。”
“爸在厂里盯着装面粉呢。”何雨柱往台阶上一坐,脱了湿透的布鞋,“妈,中午的包子多放葱,晓娥爱吃。”
娄晓娥手里的韭菜“啪”地打在他胳膊上:“就你嘴欠。”脸上却笑开了花。
何雨水挎着菜篮子回来,看见这场景,故意咳嗽两声:“哟,我哥嫂这恩爱劲儿,酸得我牙都倒了。”她把篮子往地上一放,“买了俩猪蹄,晚上给咱爸下酒。”
何雨柱眼睛亮了:“还是我妹懂我,晓娥,晚上咱红烧猪蹄,多放冰糖。”
“就知道吃!”娄晓娥剜他一眼,却起身去厨房拿盆洗猪蹄,“雨华呢?让他去买瓶酱油,他跑哪儿去了?”
“在胡同口跟二强子下棋呢!”何雨水扒着门框往外看,“输了还不认账,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一家人说说笑笑包包子,何大清回来时,一进门就喊:“好香!”他洗了手就往厨房钻,抓起个刚出锅的包子塞进嘴里,“还是晓娥包的包子对味儿,褶子多,馅儿足。”
娄晓娥给他盛了碗粥:“爸,您慢点儿,没人跟您抢。”
何大清摆摆手,突然从兜里掏出个红本本:“柱子,晓娥,你们俩的调级申请批下来了!柱子升一级,晓娥涨十五块工资!”
何雨柱手里的包子“啪”掉在桌上:“真的?”
娄晓娥接过来翻开,手指抚过上面的公章,眼圈有点红:“爸,这……”
“哭啥!”王秀兰拍了她一下,“这是你们该得的!柱子把后厨管得井井有条,晓娥把账目算得比算盘还精,不升你们升谁?”
何雨华嘴里塞着包子,含糊不清地喊:“哥!嫂子!请客!”
何雨柱捡起掉在桌上的包子,吹了吹塞进嘴里,含糊着说:“请!今晚去‘东来顺’,咱吃涮肉!”
娄晓娥笑着捶他:“就知道瞎大方,省着点给兰兰攒学费。”嘴上说着,却起身去里屋翻存折,盘算着该给家里添点啥。
傍晚的胡同里,何雨柱骑着二八大杠,娄晓娥坐在后座,怀里抱着兰兰。风掀起她的衣角,扫过何雨柱的后背,痒痒的。
“慢点骑,别颠着孩子。”娄晓娥轻声说。
“知道。”何雨柱放慢车速,心里却甜得像刚吃了蜜。他想起刚结婚那会儿,俩人挤在厂里的宿舍,他在后厨忙到半夜,娄晓娥总会留一盏灯,桌上放着温好的粥。现在有了兰兰,有了带院的房子,日子像他炖的肉,小火慢熬,越来越香。
兰兰在后座“咿呀”叫着,伸手去抓路边的槐树叶。娄晓娥护住女儿,抬头看见何雨柱宽厚的肩膀,突然觉得,这辈子跟这个满身油烟气的男人绑在一起,值了。
何雨柱似有所觉,回头冲她笑。夕阳把俩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扯不断的线,一头拴着过去的苦,一头牵着将来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