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都县的城墙在初春的阳光下泛着灰败的光泽，墙头上插满了李氏家族的旗帜，随风猎猎作响。庞德的营帐刚刚在城南扎稳，便带着几名亲卫来到城下，玄甲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手中的截头大刀斜挎腰间，神情肃穆如霜。
“城上可是李氏宗族？”庞德勒住战马，声音透过风传到城头，沉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乃凉州牧帐下骑兵校尉庞德，奉武都太守庄凯大人之命前来接管县城。还请李氏族长出城答话。”
城头一阵骚动，片刻后，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出现在垛口旁，正是李氏族长李虎。他身后跟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眉宇间带着桀骜，正是其子李忠。李虎眯着眼打量着城下的庞德，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庞德？没听过。庄凯？倒是略有耳闻，不过是靠着运气在西凉站稳脚跟的毛头小子罢了。”
李忠在旁帮腔，声音尖利：“我李家在武都县扎根五代，朝廷换了多少太守，韩遂派了多少人来，谁能奈何得了我们？你家太守要接管县城？凭什么？”
庞德眉头微蹙，耐着性子朗声道：“李族长此言差矣。庄霸大人乃朝廷册封的凉州牧，武都太守乃凉州牧册封，持有印绶，接管本县是名正言顺。如今西凉已定，凉州牧兴农安民，善待各族，只要你们归顺，过往之事既往不咎，李氏依旧可以在武都安居乐业，何苦要刀兵相见？”
“安居乐业？” 李虎冷笑一声，拍着城头的青砖，“我李家在这县城里活得好好的，钱粮自给，百姓归心，用得着你们来指手画脚？朝廷的印绶在我眼里不如一块瓦砾！想让我归顺？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父亲说得是！” 李忠挺着胸膛，“庞德，我劝你趁早带着人滚回西凉，不然等我家私兵杀出城，定让你们有来无回！”
庞德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语气转冷：“李族长真要执迷不悟？庄太守有令，降者不杀，但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西羌三部的下场，你们不会没听过吧？”
提到西羌三部，李虎脸色微变，随即强作镇定：“少拿西羌吓唬人！他们是蛮夷，我李家是汉家望族，岂能相提并论？要打便打，我武都县粮草充足，兵卒勇猛，耗也能把你们耗死！” 说罢，他猛地一挥袖，转身下了城头。
李忠对着城下啐了一口：“庞德，有种就来攻城！爷爷等着你们！”
庞德望着紧闭的城门，缓缓勒转马头，亲卫低声问道：“校尉，要不要现在攻城？”
“不急。” 庞德声音冰冷，“他们既不知好歹，便让他们尝尝厉害。回营传令，准备攻城！”
半个时辰后，武都县城下已是杀气腾腾。庞德将三千郡骑分作两部：两千人下马为步卒，手持环首刀待命；一千人留在马背上，架设神臂弓准备火力压制。十余名士兵牵着备用马来到阵前，从马背上解下折叠云梯 —— 这些云梯由轩辕城工匠打造，轻便坚固，展开后足有三丈高，正是骑兵攻城的利器。
“都听好了！” 庞德高举截头大刀，直指城头，“第一队随我架设云梯，第二队用神臂弓压制箭楼！拿下城门，重重有赏！退缩者，军法从事！”
“杀！杀！杀！” 郡兵们齐声呐喊，士气如虹。他们虽非轩辕营那样的精锐，没有轩辕大刀这等利器，却也配备了轩辕城打造的环首刀与神臂弓，刀身锋利，弓力强劲，战力远超普通郡兵。
“放箭！” 随着庞德一声令下，一千支神臂弓箭同时离弦，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向城头。箭雨如黑云压境，城头的李氏私兵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趁着箭雨压制的间隙，庞德一马当先，率领两千步卒冲向城墙。士兵们扛起折叠云梯，在盾牌的掩护下疾奔，很快便抵达城墙下。“架梯！” 庞德一声令下，数十架云梯同时展开，“咔哒” 声响中，梯首稳稳搭在城头，挂钩死死咬住砖缝。
“登城！” 庞德挥刀劈开一支射来的箭矢，率先踏上云梯。郡兵们紧随其后，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环首刀咬在口中，眼神锐利如鹰。
“滚石！擂木！快！” 城头的李虎见状，嘶吼着指挥私兵反击。巨大的石块与燃烧的木头从城头滚落，砸在云梯上发出 “咔嚓” 巨响，几名攀爬的郡兵躲闪不及，惨叫着从梯上坠落，瞬间被砸得血肉模糊。
“神臂弓压制！瞄准城头！” 庞德怒吼着，脚下不停，手中大刀左右挥舞，格挡着落下的碎石。城下的神臂弓手立刻调整角度，密集的箭矢再次覆盖城头，压制得私兵抬不起头。
郡兵们借着火力掩护，奋勇登城。第一个士兵刚探出头，便被一名私兵用长矛刺穿胸膛，鲜血喷溅在城砖上。紧随其后的郡兵眼疾手快，挥刀斩断长矛，顺势翻上城头，与私兵展开肉搏。
环首刀对长矛，铠甲对布衣，郡兵们凭借装备优势渐渐占据上风。但李氏私兵人数众多，又熟悉地形，依托垛口顽强抵抗，城头很快变成了血肉磨坊。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鲜血顺着城砖缝隙流淌，在城下汇成一滩滩暗红。
庞德终于登上城头，环首刀舞动如飞，转眼间便斩杀三名私兵。他环顾四周，见郡兵们虽奋勇拼杀，却伤亡惨重，城头的私兵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一时间竟难以打开缺口。
“校尉！东侧云梯被烧毁了！” 一名士兵大喊着，指向城东方向。庞德望去，只见两架云梯已被燃烧的擂木引燃，火苗舔舐着木梯，几名士兵被困在半空，进退不得。
“稳住阵脚！不要乱！” 庞德厉声喝道，挥刀劈开一名私兵的攻势，“神臂弓集中火力，打掉西侧箭楼！”
城下的神臂弓手立刻转移目标，密集的箭矢射向西侧箭楼，很快便压制了那里的火力。但东侧的私兵趁机反扑，郡兵的防线摇摇欲坠。
时间一点点流逝，攻城战已持续了两个时辰。太阳渐渐西斜，将双方士兵的影子拉得很长。郡兵们已损失了三百余人，云梯损毁过半，却依旧未能完全占据城头。庞德浑身浴血，铠甲上布满了刀痕与血污，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撤！” 庞德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痛惜，终于下令，“鸣金收兵！”
清脆的金鸣声响起，正在攻城的郡兵如蒙大赦，纷纷顺着云梯撤退。城头的李氏私兵也已精疲力竭，只是远远放箭，并未追击。庞德站在城下，望着城头上欢呼的私兵，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与伤员，拳头紧握，指节发白。
“校尉，我们损失太大了……” 副将忧心忡忡地说道。
庞德沉默半晌，沉声道：“伤亡的士兵妥善安置，伤员立刻救治。传令下去，今夜加强戒备，明日再做打算。” 他知道，强攻绝非良策，李氏家族经营武都县多年，根基深厚，硬拼只会徒增伤亡，必须想个计谋才能破城。
与此同时，河池县的局势却呈现出另一番景象。
阎行率领三千郡骑抵达河池县城外时，城头并未立刻竖起敌意的旗帜。这座由白马氐族占据的县城，城墙是用青石砌成，虽不高大却十分坚固，城头上的氐族士兵个个披甲持矛，眼神警惕却带着一丝犹豫。
“我乃凉州牧帐下骑兵校尉阎行，奉庄太守之命前来。” 阎行勒马城下，声音平和，“白马氐族向来与汉民和睦，庄太守深知诸位不易，只要归顺朝廷，既往不咎，氐族部落依旧可以在河池安居乐业，郡府还会发放粮草与农具，助你们渡过春耕。”
城头的氐族首领们低声商议着，为首的杨驹眉头紧锁。他早已听闻庄凯在齐寿山夷灭西羌三部的铁血手段，对这支西凉铁骑心存忌惮，但河池县是白马氐族的根基，岂能轻易交出？
“阎校尉，” 杨驹开口，声音带着氐族特有的口音，“归顺可以，但我们有个条件。”
“但说无妨。” 阎行点头。
杨驹朗声道：“听闻凉州牧帐下猛将如云，我白马氐族也有勇士。若你能在比武中胜得过我们的勇士，我们便开城归顺；若输了，还请退回西凉，莫要再打河池的主意！”
阎行心中了然，这是氐族在试探实力。他微微一笑：“好！我便陪诸位勇士切磋一番，点到即止。”
城门缓缓打开，三名身材魁梧的氐族勇士手持长矛走出城，个个肌肉虬结，眼神凶悍。为首的勇士大喝一声，挺矛便刺向阎行。阎行不慌不忙，手中长枪轻轻一拨，便卸去长矛的力道，随即手腕一翻，枪杆重重拍在勇士的肩头。那勇士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捂着肩膀认输。
第二名勇士挥舞着狼牙棒冲来，气势汹汹。阎行催马侧身，避开棒锋的同时，长枪顺势削向对方手腕。勇士急忙收棒格挡，却被阎行抓住破绽，一脚踹在马腹上。战马受惊直立，将勇士掀翻在地。
第三名勇士见同伴连败，怒吼着挥舞长刀劈来。阎行不再留手，长枪化作一道寒芒，与对方战在一处。不过十回合，便寻得破绽，寒芒一闪，挑飞了对方的长刀。
“还有谁？” 阎行勒马而立，长枪斜指地面，语气平静却带着威压。
城头的氐族首领们一片哗然，杨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翻身下马，手持鬼头大刀走到阎行面前：“阎校尉武艺高强，杨某佩服。敢与杨某切磋一番吗？”
阎行见杨驹气度不凡，知道是氐族首领，郑重拱手：“固所愿也。”
两人催马交手，杨驹的刀法大开大合，势大力沉，带着氐族特有的悍勇；阎行的枪法则灵动迅捷，攻守兼备，多年的战场磨砺让他经验老到。刀来枪往，两人战得难解难分，转眼便是五十回合。
阎行看准杨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猛地变招，长枪顺着刀柄滑下，直指对方咽喉。杨驹急忙后仰躲避，却被阎行的枪杆轻轻点在胸口，顿时气血翻涌。
“我输了。” 杨驹勒住战马，坦诚认输，眼中却没有沮丧，反而充满了敬佩，“阎校尉武艺远胜杨某，白马氐族心服口服。”
阎行收起长枪，拱手道：“杨首领刀法刚猛，阎行也佩服得很。”
杨驹哈哈大笑：“阎校尉不仅武艺高强，更有容人之量！庄太守麾下有此等人才，何愁大业不成？开城！我们归顺！”
城门缓缓打开，氐族士兵放下武器，列在道路两侧。杨驹走到阎行面前，双手奉上县印：“从今往后，白马氐族愿奉庄太守为主，为西凉安宁尽一份力。”
阎行接过县印，郑重承诺：“庄太守说了，只要真心归顺，朝廷定会善待各族。你们的利益，我阎行担保！”
夕阳的余晖洒在河池县城的城墙上，映照着归降的氐族士兵与列队的郡骑，一派祥和。阎行看着打开的城门，心中感慨 —— 有时候，武力并非唯一的解决方式，恩威并施，方能真正收服人心。
武都县的夜色中，庞德站在帐外，望着城头的灯火，眉头紧锁。他正在思索破城之策，亲卫忽然来报：“校尉，收到阎校尉传来的消息，河池县已归顺，白马氐族开城投降。”
庞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随即又被攻城的难题困扰。他知道，同为降将，阎行以武降敌，兵不血刃拿下河池县已立大功，而自己这边攻打武都县，李氏冥顽不灵，强攻必然伤亡惨重，必须另寻他法。夜风掠过军营，带来远处的狼嚎，庞德望着城头的防御工事，一个念头渐渐在心中成形。
与此同时，庄凯在下辨县收到了三地的消息，对赵虎的捷报意料之中，对阎行的成果颇为满意，对庞德的困境则并不意外。他心想心想：“庞德，你可别让我失望啊……“随后提笔写下书信，命人送给河池县的阎行：“庞令明攻城受阻，彦明可前往支援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