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沈回来这么晚?”
这都收摊了。
秀梅也没看见沈衍礼的身影。
冬季日头短。
六点天就彻底黑了。
八点这路上就已经不剩多少人。
宋娇娇把围巾围好,裹着脑袋,拎着饭盒闷声闷气道:“沈衍礼他有事呢,等以后就不常来店里了。”
“啊,那夜里先让你辰哥把你送回去,我跟孩子在店里等等。待会我俩锁门吧。”
“不用,我家离得近。”宋娇娇道,“你们走就是了。”
秀梅嫂子摇头道:“那可不行。这晚上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小姑娘,出点事儿怎么办?方辰收钱就是干这个的,哪能拿钱不办事。”
方辰也道。
“我送送你吧,也没几步路的事情。”
宋娇娇也不好再拒绝。
你别说。
都习惯跟沈衍礼一起往回走了,这时候又还有点不习惯。往常回家的路上,她俩总也牵着手,絮絮叨叨今天都发生了点什么事情。
四周寂静无声,偶尔会有隔壁的亮光照来,投下来一片光影。
方辰看着人进门,开灯。观察周围没什么状况后,转身离去。
豆豆在家看到人一个劲得摇尾巴。
宋娇娇把带回来的馒头掰碎,倒了点菜汤进去,拌了拌看着它吃。
松鼠下雪后就叼着布片、毛巾给自己做了个窝,在角落里缩着冬眠了。家里四周的小角落都是它藏的花生、瓜子,宋娇娇往它窝前的小碗里又添了点水,怕它中间睡醒了没水喝。
收拾完后。
她就自己坐在电视机前面。
今天播的是样板戏。
智取威虎山。
她都看第三遍了。
往常倒觉得没什么,如今却觉得有点无聊。
她又把上次爹娘跟哥哥给她寄的信拿出来看,新的信还没到,她又开始提笔写。说最近的生意。
傅淮今年说要回家过年呢。
宋娇娇想想就高兴。
她们家已经很久没有过过团圆年了。
之前给他亲娘上坟都是她家办的。
上次傅淮回来,时间短,也没去他亲娘坟头看看。
傅淮娘要见着儿子这么有出息,肯定也高兴。
宋娇娇写完收好,后面等着新信回来再补充。
直到外面敲门的声音响起,豆豆腿短,跑起来也是真快,一溜烟就跑到门口开始对着外面叫。
沈衍礼听着这动静,蹲下身,隔着门逗它:“小白眼狗,连你爹都认不出来?”
宋娇娇拉开门,就闻到浓重的酒气,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呼出来的气都变成了白烟,眉眼带笑的:“回来晚了。去店里,看门都关了。”
“路上看见有人卖冰糖葫芦。”
“喏。”
他把手里攥了一路的糖葫芦塞她手里,进门就开始解扣子,说道:“去工地上跟工头们喝了点,那俩老小子还挺能喝,真烦人。”
“我原本想着也没喝多,谁知道风一吹酒劲就上来了,吹得头疼。”
他说着往卫生间里去。
豆豆看到什么都馋。
见着那红彤彤沾着糖稀的亮晶晶的红果子,馋的直摇尾巴。
“你不吃这个。”她道,随后把那糖葫芦先找盘子放好,心想着他怎么还没回来,这出门就听到卫生间淅淅沥沥的水声。
她一愣,凑过去敲门道:“老公,你干嘛呢?”
“嘶——”
沈衍礼把淋浴头一拧开,那点冷意往身上一激,酒劲瞬间就清醒了,他支支吾吾也不敢说,赶忙咬牙冲了冲,擦了擦,哆哆嗦嗦把衣服往身上套,拉开门,看宋娇娇站门口,一瞧见他那冻的都立起来的头发,苍白的嘴唇,她就给气笑了,戳着他胸膛问道:“你疯啦?”
“你这喝了多少啊,你要洗澡我给你烧热水呀,这什么天气你也不看看?”
沈衍礼被骂得一声不敢吭。
宋娇娇揪着他就往屋里扯,转头去厨房里,往锅炉里又添了两铁锹的煤,能让屋里暖和点。
是他妈真的冷。
他换了厚袄,缩在暖气片旁边,还知道给自己倒杯热水暖手。
宋娇娇往床上一坐,他头也不敢抬,半晌悄咪咪地抬眼,就看他媳妇抱着手臂,也没个好脸色。
“这一道走得我热,喝了酒也是浑身烧,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衍礼道:“真没喝多少,三个人两瓶烧刀子。”
宋娇娇没吭声,出去了一趟又回来,把毛巾罩在他脑袋顶,擦拭着:“喝不了以后就不要喝了,你要喝酒你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也行呀。”
“这天都这么晚,你喝这么多。那要是醉的倒大街上,晚上不得把人给冻死?”
他也没想喝。
但是那工头清醒的时候,也不好说话。
都是老油条。
几杯酒下肚就开始称兄道弟。
后面听说他是帝都大学的学生,那更是频频敬酒,上了头,一说就是不喝就看不起他们这群泥腿子。
话都到这份上了,沈衍礼也只能咬着牙干。
不过也就这一次的事情。
沈衍礼由着她把脑袋搓圆搓扁,说道:“不喝了,以后都不喝了。你别生气。”
“我是生气你喝酒吗?我是气你都不心疼自个的。”
宋娇娇把毛巾撂他脖子里,转头去收拾床铺,骂道:“大傻子,你明儿生病了我可不管你。”
她把床铺好,去厨房把热着的饭盒拎回来,把小米粥推着过来说道:“把这个喝了。”
沈衍礼哪敢说别的。
往常宋娇娇还会睡前看看书、做做题,今天也不干别的了,直接钻被窝。他捧着饭盒,边喝边往床上看,清了清嗓子道:“娇娇。”
“别叫我。”
沈衍礼抿了抿唇,埋头把那碗粥喝得一干二净,他瞥了一眼那盘子里的糖葫芦,屋里温度高,那糖稀都要化了,他问道:“你怎么不吃那糖葫芦?明早就坏了。”
“这只有冬天有。好吃。酸甜的。”
“我看我们学校附近有卖橘子的了,就是今天钱带得不多,没买。等明天我给你带回来。”
宋娇娇听他念念叨叨的,气消了大半。
宋保国他就是坏。
就像沈衍礼。
喝多了也就这点东西。
她转过头,扬手颐指气使道:“你把那糖葫芦给我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