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娇可以晚点起。
沈衍礼不行。
宋父跟宋母哪跟哪都不知道，早上要是没人照应，那就得饿着。
他选这家招待所的原因也很简单，吃喝玩乐都很方便，对面就是一家全天供应的国营饭店，他嘱咐了娇娇一句别睡太熟，轻手轻脚拿着外套离开，从外锁了门。
这边早餐喜欢吃咸食比较多。
豆腐脑一毛一碗，油条一毛一根。
拎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沈衍礼先是回屋看了看老婆，见房间里没什么异样，宋娇娇还埋头睡得香，他自行去隔壁敲门：“爸、妈，我买了早点，您二老要是起来了，那就将就着吃点？”
宋父宋母在乡下起得就早。
要做饭、养鸡、看猪，这在外面起得就更早了，换了地方睡不熟。
门很快从内打开，宋父看了眼女婿身后：“娇娇还睡着？”
沈衍礼裹着一身外面带回来的冷气，笑道：“咱中午才能去医院拿检查单，娇娇昨天在医院里跑累了，让她多睡会。这才几点，不着急。”
“哎对，爸，这房间里都有热水淋浴。咱这在这儿洗了，等回去不就不用去镇上大澡堂了吗，都已经掏过钱了。”
沈衍礼就怕没嘱咐到位，又怕他们无聊：“要是你跟妈想出去转转，也别跑太远，怕到时候娇娇醒了找不着你们。”
“我问那个楼下招待所老板，说橱柜里面有饭盆，到时候用了给人家刷干净就行。记得就着塑料袋吃，怕之前用过的人不干净。”
宋父这才说了一句话，沈衍礼就说个没完没了。
“有心了小沈，你也别老忙活惦记这么多事儿，赶紧去吃饭吧。我跟你妈不出去，你俩啥时候走，过来叫我们就行。”
沈衍礼颔首点头：“那我回去了。”
房门关上。
宋父很是无奈道：“小沈这孩子，心思真是比小姑娘都细腻。咱也是生了个好闺女，找了个好女婿。”
“呵，这时候就知道闺女好了。”宋母在床上叠着被子冷嘲热讽道。
宋父瞪着眼：“我啥时候说过闺女不好？”
“那年轻时候，家里的长辈们可没少明里暗里说我没给你们家传宗接代，说闺女都是给别人养的。”宋母道：“这不孝顺的，是男是女都不孝顺。孝顺的，闺女、儿子一样样的待。”
宋父从橱柜里翻出来铁盆，听着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叹道：“那长辈说得，关咱俩啥事儿？我可从头到尾没说过咱家娇娇一句不是。”
“嘴上没说，谁知道心里咋想的。”
“你看你，这一大早的又生的哪门子气。”
……
豆腐脑早之前对宋娇娇来说也是稀罕物。
也就跟她哥上学的时候，在国营饭店里吃过两回，她们镇子上那时候才三分钱一碗，村里管那个叫豆花。
吃饱喝足睡了个回笼觉。
检查结果等够二十四小时，一家人这才往医院里面去。
拿片的人不少，都得排队。
宋娇娇就没见过这么多病人，她说的这话都把沈衍礼给逗乐了。
医院什么都不多，那肯定病人多。
就跟学校一样。
满大街都找不出来几个大学生，大学学校一抓一大把。
这地方光管拿片子，跟打印出来的数据结果，不管看。
还得去找医生。
“肺部结节是啥意思？”
宋娇娇都看不懂这上面写的是什么，这个细胞、那个阴影的，就见那片附带的一张纸上后面写着肺部结节待进一步诊断。
【？？？乳腺结节我得过，肺部结节？癌症？】
【好家伙，我阳过之后肺部就有个结节】
【别刀了，别刀我啊！说好的甜文呢？】
【有没有医学生啊？】
【不是姐们，医学生也没法通过“肺部结节”四个字看出来什么东西吧？人家现实里的医生看片还得进一步诊断】
【只能说大部分肺部结节是良性的，当然也有小部分。不过就算是良性的，也的确有转化成肺癌、肿瘤的风险哈，所以建议高龄抽烟的朋友们，多多注意这方面的情况，尽可能一年拍一次片，预防风险】
沈衍礼也不是学医的。
就约摸着能看出来，宋父身体肯定是有点问题，身体里还有炎症呢，这白细胞上面都标了一个向上的箭头。至于其他的数据都是什么，那他也看不明白。
“先别自己吓自己了，找找医生问一下吧，你先别跟爸妈说，免得他俩听不懂，没事也再把自己吓一跳。”沈衍礼道。
宋娇娇紧抿着唇，忍住心头的难受，点点头：“嗯。”
宋父跟宋母就在走廊里面坐着，来拿检查的人那都行色匆匆的，步子着急，本来他俩都笃定没啥事儿，在这地方看了会，闺女、女婿一直不出来，他俩就有点犯嘀咕。
沈衍礼把东西都收进袋子里说道：“走吧，咱上四楼。先去找胸科，让医生给爸看看片。”
如今的大夫都是中西医结合。
没办法。
现在西医多半是留学回来的，这种属于特别高端的人才，都会被优先收拢进大城市。他们省城比起来帝都、浙省，都叫偏远城市。这边的西医都是中医转行。
大夫边号脉，边看着挂起来的胸片，问道：“最近还有咳嗽，带血丝的情况了吗？”
“咳嗽是夜里起来会咳两声。”
“有痰？”
“没见，也没血丝。这俩孩子就是自个吓唬自个。”宋父道，“那时候就是上火发炎。”
“老同志啊，你这俩孩子是有远见的。烟，可不能再抽了，尤其是那种老烟枪、大旱烟，上面细菌多，不干净。看见这胸片上的这片阴影没？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等着日后上年纪，怕是要遭。早点戒了吧。你这喉咙里面有炎症，我给你抓两天的药。”
大夫扯过黄白色的便利本子，问道：“你是想喝中药还是西药？”
宋父跟宋母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也是怪。
也没觉得哪有问题，怎么还能给检查出来病？
“这俩有什么区别？”沈衍礼从旁问道。
老大夫道：“咱们常说的，西药见效快、中药温和固本养身，不过中药得喝一阵子，一天两回的熬，费点劲。”
“中药吧。”沈衍礼道：“这得喝多久？”
“喝上一个月。”
大夫在纸上写着药方：“要是能喝，多喝一阵子也行，都是排毒养身的。最好是喝完再来拍一次片子，如果离我们卫生院远，那就三四个月后再来，到时候看看这结节有没有长大，阴影有没有扩散。”
“谢谢大夫。”
“行，一楼拿着单子让人抓药就是。”
出了诊室的门。
宋母瞧着垂头耷脑的宋父，忍不住说道：“让你戒烟让你戒烟，你就是不听！”
“戒，真戒。以后再也不抽了。”
“骗鬼去吧！上次你就这么说，你哪改了！你说你要是出点事情，你让这家里都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