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拓跋弘便翻身下马。
他身后的手下们也纷纷跟着下马,迅速牵着马匹交给驻守在部落里的北戎士兵,然后分散开来,隐隐将牧民们包围。
拓跋弘迈着大步,径直朝拓跋煦走去。
就在他经过人群,准备绕过篝火时,一个被阿妈抱在怀里,手里还端着半碗烩菜的小男孩被他吓到,手一抖,碗里的汤汁连带着几块炖烂的牛肉掉在地上,溅起来的汁水不偏不倚地溅到了拓跋弘的皮毛大氅下摆。
拓跋弘身旁一名随从立刻怒喝一声,就要上前去抓那孩子。
男孩吓得脸色煞白,抱着碗往阿妈怀里缩,旁边的一位牧民汉子见状直接走过去把没有汉子保护的娘俩护在了身后。
随从不屑地笑了笑,直接拔刀朝牧民砍去。
“住手!”
拓跋弘却突然扬手制止了随从,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无妨,孩子手滑而已,不必在意。”
他笑了两声,笑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随从把刀收了回去,恶狠狠地瞪了牧民一眼。
拓跋弘走到拓跋煦的轮椅旁,“亲切”地拍了拍拓跋煦的肩膀,手掌的力道却有些重,带着不怀好意的试探:
“三弟,你这病好得可真快啊,看来这部落还挺养人的!”
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谁都听得出来。
拓跋煦面色如常,只淡淡一笑:“多谢兄长关心,确实好了许多。”
拓跋弘哼了一声,环顾四周,再次扫过被牧民挡在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那个小男孩。
他嘴角勾起一个恶毒的弧度,笑着说道:“今日宴会,光是跳舞唱歌,未免太没意思了。”
他指着萧天翊,狭长的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光:“我这位大夏来的客人,可是弓箭了得,不如,让他给咱们‘表演一番’,助助兴如何?”
萧天翊上前一步,语气冷静:“不知殿下想看何表演?”
拓跋弘得意地咧开嘴笑了笑,眼神示意刚刚拔刀的随从。
那随从立刻心领神会,直接朝刚才那位保护娘俩的牧民冲了过去。
牧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那随从一把揪住头发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
小男孩和他阿妈发出惊恐的尖叫,其他牧民的怒火也瞬间被点燃。
图格朗想为牧民出头,但身后的萨仁拽了拽他的衣袖提醒他。
图格朗攥紧了拳头,他明白,作为部落的主心骨,如果他有事,部落将会陷入危险之中。
随从粗暴地将牧民推到篝火中央,牧民踉跄了几步,堪堪站稳。
拓跋弘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小的皮囊,从中倒出一堆细长的、油脂浸透的麻绳。
他邪恶地笑着将麻绳递给随从,声音尖利,充满恶意:“我想了想,这人头上顶个东西射箭多无趣?不如……”
他指了指牧民的左臂,那牧民魁梧的手臂肌肉结实。
“把他两只胳膊绑起来,然后点燃!”
拓跋弘的目光转向萧天翊,眼中尽是残忍的戏谑:“萧公子,你给我们表演一下,用弓箭来射断燃烧的麻绳怎么样?”
他没等萧天翊回应,挥了挥手。
两名随从得令,毫不犹豫地将牧民的两只手臂用麻绳紧紧缠绕,只在尾部各留出来一截垂到了牧民腿部的位置。
另一名随从取来篝火上的一根燃烧的木柴,直接点燃了麻绳垂下的尾部,火焰“呼”地一下窜起。
牧民的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冒出冷汗。
但为了部落,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惊叫。
拓跋弘欣赏着牧民隐忍的表情,满意地笑了。
他对着萧天翊用充满威胁的语气说道:
“萧公子,你只有一次拉弓的机会。
你想救他哪条胳膊呢?
哈哈。
若你能一箭射断他一条胳膊上的麻绳,不伤他分毫,皆大欢喜,他就只是会失去一条胳膊。
若是你射不中,或者射偏了,那可就别怪这火,会将他整个人都烧焦了。
提醒你一下,就只有一次机会哦。”
他哈哈哈大笑起来,这笑让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萧天翊听完他说的话,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冷着脸直接从拓跋弘手下手中接过那张硬弓。
弓身在他手中沉稳地转了一圈,随即被他牢牢握住。
他直接从箭囊里抽出两支箭,用修长的手指夹着在弦上轻巧一搭,竟同时将两支箭搭在了弓弦上!
萧天翊冷笑一声,拓跋弘说了只有一次拉弓的机会,可没有说不能同时搭两支箭。
拓跋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双细小的眼睛眯了起来。
牧民们也发出了压抑的惊呼声,所有人都在震惊于萧天翊这匪夷所思的动作。
没有人见过能一次性搭两支箭,还能精准射出的弓手!
萧天翊没有受到周围任何影响,他的目光直接锁定在牧民两条手臂下燃烧的麻绳上。
一左一右燃烧着的麻绳尾端上,两团小小的火焰燃烧着。
那火焰燃烧的进度各有不同,右边的麻绳要比左边的麻绳烧的更快一些。
他调整了一下箭的位置,举弓,拉弦,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弓弦被拉至满月,发出吱呀一声,似乎不堪重负。
“嗖——嗖!”
两声轻微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两支箭矢带着凌厉的杀气,直奔目标而去。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在半空中,两支原本看似平行射出的箭,竟然在距离牧民约莫五步的距离时,猛然间分射而行!
一支向左,一支向右,精准地分别射向两条麻绳燃烧的底端。
“嗤!”
“嗤!”
两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接连响起后,两股白烟升腾而起。
牧民两条手臂上燃烧着的两条麻绳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两支箭矢精确地射断了!
断裂的麻绳残段带着火星掉落在地,瞬间熄灭。
而那牧民手臂上除了被麻绳勒出的红痕,毫发无伤!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营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呆滞地盯着牧民完好无损的双手,又看向插在地上那两截断裂的麻绳,再到萧天翊那张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