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妃刻意拖长尾音,瞧着宋九月的视线更加充满嘲讽。
她漫不经心抬手,金银护甲便晃得人眼花。
周遭妃嫔纷纷噤声不敢多言,毕竟过往只要黎妃挑衅,宋贵妃定是会大发雷霆,更有甚者,直接砸了茶杯,再用贵妃位分压人。
她们一个个虽安静,眼神却止不住往两人身上瞟,大有看热闹的架势。
这是要打起来了吗?!
可等了良久,她们都未等到宋贵妃大发雷霆,反倒是听见她清脆动听的笑声。
“妹妹真爱开玩笑,这执掌后宫的事,是由陛下定下的,倘若妹妹有意见,不如去同陛下说上一二。”
宋九月随后慢悠悠从腰间取下玉对牌放在桌子上,纤细手指点了点。
“待陛下来了,说一定要臣妾将对牌交给黎妃妹妹,那本宫便安心养病了。”
她坐在高处睨了黎妃一眼,平静却充满力量的眼神。
那眼神好似在说——就算本宫让你拿,你也拿不走,更夺不走陛下宠爱。
黎妃面色变幻,最终咬着牙笑出了声。
“宋贵妃既然知晓本宫在开玩笑,那又何必在意。”
宋九月不理会她,反倒望向大殿门口,起身便脚步盈盈奔了过去。
“陛下,您怎么来了,也不派人禀报给妾身。”
大红色宫装在黎妃眼前划过,刺眼又扎心。
后宫之中,唯独只有宋九月得了陛下恩准,可以穿正红宫装。
中宫之位空缺,妃嫔以及身后世家皆是惦记着。
如今最有希望之人便是宋贵妃了。
她搭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收紧,连关节都在泛白,却也只能跟随宋九月动作起身迎接出去。
瞧着江澄安那样,应该是刚才朝堂下来,便直奔宋贵妃这了。
宋九月如娇俏少女上前迎接,嗓音甜而不腻,相貌更是一等一的,正红色将她肌肤映衬得愈发动人。
江澄安在早朝经历的憋闷瞬间被驱散,伸手揽住宋九月清瘦的肩。
“爱妃好些了吗?朕一下朝便来了,担忧你的身体,怎么就和几个姐妹坐下聊天了?”
宋九月垂眸时,睫毛卷翘浓密,又轻轻颤动着解释。
“陛下,几位妹妹担忧妾身,一大早便来了,反倒是妾身不好,平白让黎妃妹妹候着了。”
“那便是换做妾身,等上半柱香时辰,也定是会恼怒的。”
江澄安瞬间捕捉到了不对劲,漠然视线在周遭扫过,嗓音更是含戾。
“朕不是交代过你们,贵妃染了风寒,免了你们请安,这是何意?”
妃嫔们惊得不行,花花绿绿的跪倒一片,高呼道。
“陛下息怒!”
宋九月靠在江澄安怀里,斜斜睨了黎妃一眼,勾唇笑了一下。
黎妃只能跪在冰凉地面上,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随后江澄安揽着宋九月踏入殿内,一同坐在上首,方才叫其余妃嫔起身。
黎妃刚坐下,眼眶就跟着泛红,好似受了天大委屈,刚唤了一声,却被宋九月打断。
“妾身多谢陛下关心,您来得正巧,方才黎妃妹妹还与妾身说起执掌后宫的对牌呢。”
她纤细手指拿起对牌,透着晶莹剔透的光,递到半空中。
“妹妹不是想要吗?正好陛下来了,姐姐便给你,正好本宫身体还没恢复好。”
周遭空气瞬间凝固不少,黎妃没想到宋九月会当着陛下的面说出。
毕竟以前的宋贵妃素来都是有火当场发,在陛下面前却是温柔小意,从不告状的。
黎妃表情僵了一下,硬是扯出一个笑容。
“姐姐,妹妹方才只是担忧姐姐身体,提出的建议罢了。”
她不敢再挑衅,毕竟宋贵妃刚因伤回宫,陛下正是在意的时候。
江澄安视线在黎妃身上扫过,忽然来了一句。
“朕记得黎妃的封妃仪式尚未开始,如今后宫事务繁忙,还是晚一些。”
他顺势牵住宋九月的手,将对牌又放在她掌心,还不忘拍了拍。
“爱妃,朕说出去的话,何时收回过?如今你身体虚弱,修养两日便好了。”
“你坐在那吩咐太监宫女去办就是了,欣嬷嬷是母后宫中老人,这几日由她来辅佐爱妃,如何?”
身穿枣红色,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的嬷嬷出现,落落大方朝江澄安和宋九月行礼。
“陛下,娘娘,老奴侍奉太后娘娘十余载,最是讲究宫规礼制,还请陛下日后放心。”
她回头扫了周遭一眼,方才再次出声。
“倘若有人不守规矩,那就莫怪老奴严惩。”
宋九月起身扶住欣嬷嬷,给足了对方派头。
“有嬷嬷在,本宫也算是多了左膀右臂。”
她转头看向江澄安,笑盈盈道谢:“多谢陛下给妾身送了这么好的帮手。”
江澄安寒暄几句话后,沈清寒便一袭大红锦袍踏入殿内,长身玉立禀报。
“陛下,臣有事禀报。”
他看向前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宋九月。
大殿内铺设着地砖,映出他的身影,却只有他自己知晓,余光正落在宋九月身上。
见宋九月面色红润坐在江澄安身侧,他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
沈清寒随着江澄安跨过门槛拐弯时,斜斜睨了宋九月一眼。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碰撞,随后飞快挪开。
宋九月借着端茶的动作掩盖,心里却在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如今她身旁有了云影相助,宫内却依旧孤立无援,必须多几个帮手。
以前宋宝珠自诩清高,认为宫内这些妃嫔帮不了她分毫,不屑来往就算了,还得罪了不少人。
宋九月暂时能以贵妃身份待在皇宫一个月,那就要笼络更多势力。
她要在宋宝珠回宫之前,让自己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
否则待到宋宝珠归来,她依旧是那个被操控的傀儡,只能藏在暗中苟延残喘。
宋九月抿了口热茶后,方才抬眸扫了黎妃一眼,摆了摆手让她们离开。
殿内恢复安静,炭盆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却也温暖不了这冰凉的宫殿。
她最终撑不住,手扶住额头,清瘦身躯俯在桌上,白皙如玉又纤细的手垂在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