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话 愤怒 re
“联系不上在鸟笼的小樱吗？”
面对薄荷的问题，李峰摇了摇头回答：“嫦娥一直在试，但好像连不上。”
薄荷盯着他，像是在思考什么，却没能理出个头绪。
“……会不会，”水见说，“对方在攻击鸟笼的同时，还用了干扰通信的装置？”
“不好说。”薄荷抱臂道，“虽然不是不可能，但入侵〈数据库〉系统来干扰通信，应该没那么容易。”
“那果然是教派主导的攻击吗？”
“……可能吧。
能入侵〈母贝〉系统的教派，说不定真能切断周边通信。
但为什么选这个时间攻击鸟笼？”
“是因为袭击族长失败了……吗？”
薄荷摇头否定：“不像。
一般来说，袭击失败后，下次行动会更谨慎。
他们袭击我们也失败了啊。”
“那主导虫使攻击的，还是教派吗？”
“不好断言，但肯定和教派有关。
这次的事，说不定也是早就准备好的袭击。”
李峰望着地上的怪物尸体，思索着接下来的事。
如果鸟笼真的被袭击成了战场，现在赶去救援，恐怕也因时间和距离，难以救下所有居民。
他多希望这是误报，但〈母贝〉玛希没必要骗他们，袭击应该是真的。
“总之先和阿尔法小队汇合。”伊森说，“虽然解决了那些来路不明的怪物，但这里本来就是危险区域，还有〈森林恶魔〉。
我们得尽快离开。”
“是啊。”
嫦娥话音刚落，众人的终端就收到了前往洞窟的路线。
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像〈森林恶魔〉这样的危险生物，但不能冒险。
李峰听从伊森的建议，决定离开这里。
众人转移到地面埋着长满青苔的结构物处，与负责周边监视的阿尔法小队汇合。
李峰把鸟笼的情况告诉了松巴拉。
正在给蜻蜓变异体下指令的松巴拉很惊讶：“鸟笼成了战场？”
“嗯，好像遭到了其他部族的袭击。”
“怎么会？”
“是〈母贝〉传来的消息。”
“是神谕吗？”
李峰点头，松巴拉虽然困惑，还是尝试联系鸟笼的人。
但通信似乎被干扰，始终联系不上。
短促的通知音响起，李峰收到了玛希发来的信息——是鸟笼屏障上的监控画面。
画面里，鸟笼外围聚集着大量难民，内侧守军在慌乱抵抗，族长的近卫兵正试图镇压暴动。
难民中似乎混着其他部族的虫使，但还没侵入鸟笼——不过这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画面里能看到难民的帐篷和窝棚燃起大火，还能看到难民的尸体。
显然，鸟笼已经陷入了绝境。
确认与怪物战斗的亚特战士没人受伤后，众人开始向洞窟移动。
海操控的几架攻击型无人机在森林里开路，探查是否有敌对生物。
自从〈森林恶魔〉现身，森林就陷入死寂，危险的昆虫和生物都不见了踪影。
但众人不敢松懈——这里本就是有食虫和猛兽游荡的危险森林。
此刻，李峰才深切体会到军用车辆〈温迪戈〉有多可靠。
洞窟周围，地上到处是巨人尸体和苍蝇怪物惨不忍睹的尸体。
在这片堪称惨剧现场的地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造人。
那人造人看到他们，便走了过来。
“不死之子。”博士用平静的声音问，“护盾生成装置修好了吗？”
“好了。”李峰边避开怪物尸体边说，“倒是博士，看来也不容易。”
博士拄着步枪站着，长袍上沾着怪物的黑红色血迹。
“是有点累，但没事。”
博士金属头骨歪了歪，像是在笑：“不过不死之子的预料真准。”
“我倒希望不准。”
李峰望着怪物尸体答道。
他曾猜测，就像那些直通向洞窟的植物根须，越过边界的异界怪物或许也会冲向洞窟。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为了应对可能的问题，他拜托博士守卫洞窟。
李峰曾犹豫是否要留下博士一人，但幸好博士是体能远超人类的人造人，还持有旧文明的强力武器，应该不会轻易被打倒。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洞窟周围满是博士杀死的怪物尸体。
李峰一阵后怕，要是博士不在，他们就会失去这条通往隧道的生命线，得在危险的森林里走几天才能到圣域。
李峰再次感谢博士后，众人走向洞窟深处的升降机。
他们决定留下洞外的巨人腐尸和苍蝇怪物尸体——虽然可能引来食腐的危险生物，但实在没时间处理。
而且正常生物凭本能也该知道这里危险，不会靠近。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但等处理完所有事，还得回来整修洞窟。
虽然入口装了机枪，但此刻也只能祈祷洞窟不会被危险生物占据。
升降机启动时，李峰恍惚看着停在金属扶手上整理翅膀的乌鸦型侦查无人机。
奈美没用终端翻译，直接用亚特语问：“这条隧道不是通森林之民的鸟笼吗？直接坐这铁箱子去鸟笼不行吗？”
“懂了。”嫦娥翻译后说道，“就算坐温迪戈，从圣域到鸟笼的无路之地也得走几天。
不知道鸟笼的守军能不能撑到那时候，说不定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全灭了……”
李峰确认小白、松巴拉的蜻蜓机和海操控的无人机依次进入货车集装箱后，和真白一起上了车。
清点人数时，真白一直黏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李峰不清楚原因，大概是好奇吧。
没人知道〈使者〉们在森林里怎么生活，但人类的一切对她们来说，或许都新鲜又稀奇。
上车时，真白对灯光亮度感到惊讶，还用纯黑的复眼饶有兴致地盯着多功能显示屏上的画面。
真白是光着脚的——这里的设施没法给她准备鞋子，但她毫不在意。
她身材修长，双腿从大腿根到脚尖都覆着雪白绒毛，唯独脚心像手掌一样，没长一根毛。
李峰有点意外，她的脚心皮肤很软。
本以为光脚生活，皮肤会更粗糙，但或许是因为她经常轻飘飘地浮着，不怎么需要走路。
李峰偶尔会羡慕真白能自由飞翔，但她大概也有自己的难处——雪白漂亮的翅膀碍事，没法坐在座位上。
李峰便陪着她，让她抓着扶手站着。
升降机启动后，李峰看到伊森走了过来。
“对了，”伊森望着天窗，金色的眸子在光线下格外明显，“你在〈森林恶魔〉那看到了什么？”
坐在座位上的博士抬起头——他似乎也在意〈森林恶魔〉。
“看到尘埃里钻出来个胎儿。”
李峰把所见告诉了他们。
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幻觉，但他确实听到了“胎儿”的声音，而且那“胎儿”似乎知道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关于他的重大秘密。
那“胎儿”确实称他为“亲爱的孩子”，可他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满身尘埃，还踩着尘埃的存在吗……”博士喃喃道。
“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确实认识我。”
“是知道你过去的怪物？”
伊森拿出酒壶，灌了口威士忌。
“我时常会感到一种快要发疯的愤怒。”
李峰说着，看向微微颤抖的右手。
“不知道记忆是怎么失去的，是事故，还是被人故意抹去……不管怎样，那个混蛋——抱歉，说了脏话。
“那个混蛋把我的记忆丢在某处，把我丢在这鬼地方。
我连自己失去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可那些说认识我的人，偏不肯告诉我我是谁。”
李峰每天都能感觉到，无处发泄的愤怒在心里堆积。
他厌恶这荒唐的世界，虽然有了可以信任的同伴，有了能聊几句就安心的重要的人，可到头来，什么都没变。
他知道，不找回自己，就无法前行。
他失去的太多，早已无法自欺欺人地活下去。
或许他至今仍在黑暗中徘徊。
曾以为看到了光，回过神却仍站在无尽的黑暗里。
说不清为什么，人似乎就是无法带着失落，从容地活下去。
那这种日子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要杀多少怪物，失去多少东西，才能在这废墟般的世界里找到真正的安宁？
“简直是地狱。”他不禁脱口而出。
说出口才觉得，这话竟有种莫名的说服力。
“李峰。”伊森问，“没事吧？”
“嗯？”
李峰看向车内漆黑的显示屏，上面映出自己闪烁的眼瞳。
“……没事，抱歉，有点情绪化了。
现在该专心想鸟笼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透过天窗望向昏暗的隧道顶部。
快到连接〈母贝〉格纳库的升降机时，伊森决定带松巴拉等人去地面。
李峰和他道别时，伊森叫住了他。
“没事的。”伊森按住他的肩膀，“我们都在。
你或许曾经孤独，但现在不一样了。
过去那些你一个人找不到的线索，和我们一起说不定就能找到。
别太纠结，事情往往顺其自然。”
“是啊……谢了，伊森。”
“客气啥。”
伊森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松巴拉等人往地面去了。
李峰回头，发现小白和真白站在眼前。
“小白也跟去〈母贝〉吗？”
小白咚咚敲着地面：“嗯，一起去。”
“知道了。
真白也来？”
真白盯着他，晃了晃梳齿状的触角，点了点头。
“那赶紧吧。”薄荷说，“得让玛希说说鸟笼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好说的。”
增强现实投影出的玛希出现在众人眼前：“监控画面不是给你们看了吗？我知道的就这些。
能连上的只有地下设施的系统。”
李峰望着红发女性问：“你能自由现身？”
玛希挺了挺胸，像是在炫耀白色军服：“只是增强现实投影而已，很简单。”
“这样啊。”
“是啊。”
她站直身体，向薄荷优雅地鞠了一躬：“多谢修好护盾生成装置。”
“不客气。”薄荷笑了笑。
红发女性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我想让你们用运输机。”
“运输机！？”薄荷惊讶道。
“嗯，是能运送温迪戈的机型。
希望你们去救救森林里的孩子们。”
第248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