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话 旧文明的钢材 re
李峰用信息终端的翻译功能继续对话：“能告诉我，为什么想见我吗？”
蚁将的大颚动了动，耳内传来女性柔和的声音：“为了告诉你，我们准备好支援〈不死的孩子〉了。”
蚁将的大颚咔咔作响，终端瞬间翻译成人类能懂的语言——不愧是旧文明的软件。
“〈不死的孩子〉……您是说会支援我吗？”
蚁将点头：“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帮忙管理森林了。”
“为什么要支援我呢？”
“因为〈不死的孩子〉和我们有着极其重要的同盟关系，”蚁将用对小孩说话般的温柔语气说，“而且在这颗星球上活动的〈不死的孩子〉，只有李峰你一个。”
“可以问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您说很久没见人类了，最后一次见大概是什么时候？”
蚁将灵活地动了动被苔藓覆盖的手指，握紧白银长矛，小脑袋歪向一边。
她的手指纤细，被带光泽的甲壳保护着。
“哎呀，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吧……久到记不清了。”
“几百年……您能活这么久吗？”
“〈不死的孩子〉啊，叫我‘驰骋于永夜者’就好。”
“好的。”
“嗯。
关于你刚才的问题，简单说，我会死。
虽说很难被杀，但身为生物，终究逃不过轮回。
不过——与其说我，不如说‘驰骋于永夜者’的记忆会和女王共存。
而我们的母亲，也就是女王，能活近乎永恒的时间。”
“记忆传承？”嫦娥困惑的声音传来，“这真的可能吗？”
李峰替嫦娥问了，蚁将的大颚咔咔响着，像是在笑：“〈不死的孩子〉会问这个？你们连记忆带灵魂都能转移到新身体里永生，相比之下我们这点事不算什么吧。
至少我会死，只是记忆会留存。
可惜啊，很多都记不住了。”
“还能再问一个吗？”
“可以。”驰骋于永夜者点头。
“您是怎么知道我存在的？”
“哦，你是在在意这个啊。”
一只精英蚁走过〈使者〉身边进入建筑，递给驰骋于永夜者什么东西。
精英蚁回到队列后，驰骋于永夜者将一个球状物体轻轻放在大理石桌上。
李峰认得这拳头大的灰色块状物。
“……这不是，”嫦娥有了反应，“用〈反重力弹〉压死靠近〈斯伊达奇〉的巨大野猪时产生的东西吗？”
“为什么拿这个？”李峰问驰骋于永夜者。
“这是最近才造出来的，而能在战场上造出这种东西的，只有〈不死的孩子〉。”
“您知道这是什么？”
驰骋于永夜者举起灰色球体，在甲壳覆盖的手里转着：“在确定能见到〈不死的孩子〉前，我就让人查了很多关于李峰你的事。”
“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峰不由得感到诧异。
“希望你别往坏处想，〈不死的孩子〉是很难打交道的种族。
他们对同族都毫不留情，对异族更不客气。
我不想接触时出问题。”
“不客气？”
“我已经算委婉了，”驰骋于永夜者的大颚响着，像是在笑，“〈不死的孩子〉做过的事，无非是征服异族，还有以共存为名的支配。”
“那……”李峰问，“您查到我的什么事了吗？”
“一直有传言啊。”驰骋于永夜者点头。
“又是传言吗？”
“李峰在废墟里闹得挺大，我们的触角都捕捉到了。”
“触角……？”
李峰一说，驰骋于永夜者的触角动了动。“她是用触角听声音吗？”嫦娥疑惑道。
李峰看向这只浑身绿苔的〈蚁将〉的头部，能看到额头上的单眼，却找不到类似耳朵的器官。
可身为苔藓蚁的驰骋于永夜者，明明能识别终端发出的声音。
真奇怪，蚂蚁有听觉吗？
“还有，”蚁将说，“我让人查了李峰你和〈深渊之女〉们一起击退白蚁群的古战场。”
“可关于我的传言，都是些没什么意思的老生常谈。”
驰骋于永夜者摇头：“只有〈不死的孩子〉能和〈深渊之女〉结盟，冒牌货只会成为深渊之女的食物。”
“‘冒牌货’吗……？”
“调查〈不死的孩子〉时，得知你失去了记忆。
本来觉得不可能——看来是真的失忆了。”
“信息？您从谁那听的？”
“贤者。”驰骋于永夜者说，“知道他来森林了，却没想到会和〈不死的孩子〉一起行动。”
“贤者……？难道是说博士？”李峰问。
“好像是，”嫦娥说，“说不定博士在森林某处遇到过苔藓蚁。”
“这是什么——”
驰骋于永夜者举起灰色球体：“我一直想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李峰立刻回答，“在废墟生活的冒牌货们统称的〈旧文明的钢材〉。”
“……旧文明的钢材？”
李峰一阵困惑，同时感到一阵寒意。“这是真的吗？”
“我懂你为什么惊讶，”驰骋于永夜者语气平静，“〈不死的孩子〉——不，人类在这颗星球建造的城市，可以说全是用数不清的生命体的死亡堆砌起来的。”
“生命体的死亡……”
“你能想象，人类为了建那么多城市，需要征服多少种族的生命吗？”
“不能。”
“不知道更好，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
“这样啊……”
“李峰大人，”斯伊达奇族长伊吕波说，“您脸色不太好，没事吧？”
“没事。
比起这个，继续开会吧。”
“想是想……”
“有问题吗？”
伊吕波没说话，只是为难地摇了摇漂亮的红发。
李峰向驰骋于永夜者致歉，然后看向族长们：“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脖子上纹着展翅雄鹰的男人说：“部族统一后，能保证我们生活安定吗？”
“保证？”李峰不禁皱眉，“没有保证。
想过得好，只能努力去改善。”
“你们什么保证都没有，就想让我们放弃鸟笼？”
“是。
作为交换，我们会提供能让你们过上比现在好得多的生活的基础。”
“基础？”
李峰看着男人身上锈迹斑斑的铁板：“知识和技术。”
“就这能改变什么？”
李峰看着气得发抖的男人，深深叹了口气。
“首先，〈斯伊达奇〉提议统一部族，是为了团结起来应对墙对面的威胁，不是为了讨好你们。”
“你说什么！”
男人猛拍桌子，激动地站起来。
李峰却没理会，继续说：
“就算不统一，你们的鸟笼未必会变差，但肯定好不了。
你们知道怎么在森林里活下去，却没有过上安定生活的技术和知识。”
“你说我们没知识？”
“至少不知道感染症是怎么回事。”
男人气得脸红，却没反驳。
“你们或许能继续复制从〈母贝〉那得到的终端，借昆虫的力量在废墟当佣兵。
可之后呢？要一直冒着生命危险，为住在废墟的人干活吗？”
“我们才不是为外乡人干活！”男人怒吼。
“那是为了在鸟笼等你们的家人？或许吧。
但你们为那些看不起你们的外乡人干活，这事实不会变。
我们提议统一部族，就是为了改变这一点。
明白吗？
只是提议而已。
反正都要冒生命危险，不如为森林之民自己干活。
听懂了吗？
愿意就加入，不愿意也没关系。
就算不统一，〈斯伊达奇〉也能靠着〈母贝〉的‘启示’在森林里好好活下去。”
李峰一口气说完，依次看向族长们。
“再想想你们要负责的民众吧。
我不能保证什么，但只要努力，肯定能摆脱现在的处境。
而且，至少在场的部族，一直友好相处，没发生过悲惨的争斗和杀戮。
既然不互相憎恨，统一也不是难事吧。”
“伊亚埃英雄，”突然，一个浅黑皮肤的美女问，“你说只要我们想，就能摆脱现状，这信心从哪来？”
“可惜没有根据。
但我确信，只要做好准备、有干劲，我们就能做到。
出了问题，再一起解决。
所以才要统一部族。
在这么大的大树林里，森林之民没必要分散生活。”
“信心吗……行吧，”美女栗色的眼睛看向李峰，“我的部族愿意跟〈斯伊达奇〉走。”
“你想清楚，”纹鹰的男人对美女说，“沼泽的人也就只能等着被小鬼灭掉了。”
美女没反驳，只是看着李峰。
“不过，外乡人，”男人继续说，“我们部族一直过得好好的。
虽然不算富裕，但要放弃现在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我相信值得。”
“相信？”
男人还在嚷嚷，李峰没听，只是叹气。
“绕来绕去的，”嫦娥说，“不如放弃这个部族吧。”
“难啊……”
李峰理解男人的想法。
他是族长，要为民众着想，不能仅凭自己的判断就跳上可能沉没的船。
“要我来说吗？”玛希的声音传来，“你看，〈母贝〉的话，森林的孩子们或许会听吧？”
“你能做到？”嫦娥惊讶地问。
“擅自用未授权的外部终端投影我的形象，军队是禁止的，但有舰长许可，用舰长的终端的话，能全息投影现身。”
“不，还是算了，”李峰没出声，“想让〈母贝〉作为神圣存在留存，女神轻易出现在信徒面前不好。”
“是想利用信仰让他们好管点？”
“没打算故意这么做，但结果可能会这样。”
“可会议没进展啊。”
“或许不必急于解决，先和友好的部族结盟就行。〈斯伊达奇〉变好了，他们说不定会加入。”
“够有耐心的。”
管理了几个世纪森林的玛希调侃道。
李峰刚想开口，驰骋于永夜者的长触角急促地动了动，一只精英蚁走进建筑。
精英蚁用颚发出声响传递信息后，驰骋于永夜者静静离开了会场。
几乎同时，负责周边警戒的伊森发来联络：“李峰！发现被异界寄生生物操控的野兽和大群类人朝圣域来了，情况不妙，赶紧准备战斗！”
第263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