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拽着灵风散人的手腕在山林里狂奔,裤脚被低矮的灌木勾出好几道破口,沾着的泥点被风一吹,簌簌往下掉。他后背的旧伤被奔跑的动作扯得发紧,像是有根烧红的针在皮肉里扎着,每喘一口气都带着疼。灵风散人更狼狈,花白的头发上挂着片枯黄的树叶,袍子下摆被树枝勾裂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内衬,边跑边喘得像台漏风的风箱:“林风……林风你慢点儿!我这老腿……老腿快跟不上了!再跑……再跑我就得把早上喝的莲子粥吐你背上!”
林风没敢回头,只感觉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那股跟踪的气息像条吐着信子的冰蛇,离得越来越近,连空气中的水汽都像是被那股寒意冻成了细针,扎得脸颊发疼。他眼角余光瞥见前方暮色里浮着一片冷白的光影,冰月宫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飞檐上垂着的冰棱反射着残阳,像串碎银子。“前面是冰月宫!咱得分开跑!”他突然停步,猛地把灵风散人往旁边的岔路推,“我引开它,你去冰月宫找掌事的!就说有邪修追过来了!”
灵风散人踉跄着扶住棵树,急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去摸腰间的储物袋:“不行!你一个人怎么撑得住?我给你拿疗伤丹……”袋子一打开,滚出来两枚玉瓶,一枚青、一枚灰,标签被磨得模糊不清。他抓起青瓶就要递,又突然顿住,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骤变——上次就是把灰瓶里的泻药丹当疗伤丹吃,拉得他三天没下床。“靠!又混了!这破袋子跟故意的似的,泻药总跟疗伤丹挤一块儿!”
林风哪有功夫等他分辩,一把按住他的手:“别管丹药了!你赶紧走!我怀里有之前那面铜镜,能撑一会儿!”说着转身就往冰月宫冲,衣角扫过草丛,惊起几只躲在草窠里的寒雀。灵风散人看着他的背影,急得直跺脚,攥着两枚玉瓶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只能咬咬牙往岔路跑,边跑边喊:“林风你撑住!我找冰月宫的人来救你!还有你落我这儿的泻药丹,要是肚子疼了……记得别乱找茅厕!”
林风一头扎进冰月宫的结界,刚迈过那道无形的屏障,一股寒气就顺着衣领往脖子里钻,比在雾隐谷遇到的冰墙还冷三分。脚下的地面不是泥土,是层光滑的冰面,倒映着天上的残云和飞檐的影子,他没留神,脚下一滑,“啪叽”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差点飙出来。“这冰月宫是给企鹅修的吧?”他揉着屁股爬起来,指尖沾到的冰碴子凉得刺骨,“连条防滑的路都没有,神仙来了也得摔跟头!”
还没等他拍干净身上的冰屑,三道冷光“唰”地从廊柱后窜出来,稳稳落在他面前——是冰月宫的巡逻弟子。为首的姑娘穿一身月白劲装,衣襟和袖口绣着淡青色的冰莲暗纹,腰间悬着柄银鞘长剑,剑穗是雪白色的,垂在身前一动不动。她眉眼生得极清俊,就是眼神冷得像冰,上下打量林风一番,声音也带着寒气:“擅闯冰月宫者,按宫规论处。报上你的姓名与来历,若敢有半句虚言……”她手腕微抬,剑穗轻轻晃了晃,剑尖的寒光直逼林风的眉心,“休怪我剑下无情。”
林风赶紧举起双手,摆出无害的姿势,后背的伤口被扯得又疼了几分,他龇着牙解释:“仙友别误会!我不是来闯宫的!我在追一个邪修——那家伙穿黑劲装,会放能炸能量阵的黑烟,刚才还跟在我后面,我一时情急才跑进来的!”
旁边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弟子忍不住小声嘀咕:“追邪修?可你看着比邪修还狼狈啊……”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冰宫前听得清清楚楚,“你衣服破得跟被山猫抓过似的,胳膊还流血,头发乱得能藏麻雀,倒像是被邪修追着打的!”
为首的清月师姐没说话,眼神却更冷了,目光落在林风腰间鼓起来的储物袋上:“冰月宫结界有上古阵法加持,寻常邪修连宫门外的雾都穿不过。你说邪修闯进来,可有证据?还是说……”她话锋一转,手按在剑柄上,“你是想借‘追邪修’的由头,偷我们宫的冰魄莲?”
林风急得直跺脚,冰面被他踩得“咯吱”响:“我真没撒谎!那邪修可厉害了,之前在遗迹里炸了能量阵,还跟踪我们一路,现在说不定就在宫门外!你们不信……”他刚想掏怀里的古籍证明自己确实在查邪修的事,突然感觉后颈的寒意猛地加重——宫门外传来“咔啦”一声轻响,像是结界上的冰纹在蔓延。
清月师姐脸色骤变,猛地转头看向宫门方向,银鞘长剑“嗡”地出鞘半寸,剑气瞬间逼退周围的寒气:“有妖气!”她又回头瞪着林风,眼神里满是警惕,“你果然把麻烦引来了!若冰月宫因此受损,你担待得起吗?”
“我真没引!是它自己跟来的!”林风百口莫辩,急得额头上冒出汗珠,刚流到下巴就冻成了小冰粒,“你们快布防啊!那玩意儿能隐身,还会放毒烟,晚了就来不及了!”
小弟子吓得剑都抖了抖,手指发白地攥着剑柄:“隐……隐身?还放毒烟?那不是幽影阁的邪修才干的事吗?你该不会是幽影阁的探子吧!”
林风正要反驳,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灵风散人破锣似的喊声,隔着雾都能听出他的慌张:“林风!我找到冰月宫的掌事了!可他们要入宫令牌,我没有啊!还有你早上落我这儿的那瓶泻药丹——青瓶的!你要不要?我给你送过去?”
林风:“……”
冰月宫弟子:“……”
清月师姐的剑彻底出鞘了,剑尖凝聚着淡淡的白光:“泻药丹?看来你不仅是幽影阁的探子,还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小贼,连同伴的丹药都要偷。今日若不拿下你,难平冰月宫之怒!”
林风欲哭无泪,怀里的古籍不小心露出来一角,淡金色的微光在冷白的冰宫前格外显眼。清月师姐眼尖,立刻指着古籍:“那是什么?快拿出来!说不定就是你从遗迹偷来的邪物!”
宫门外的结界又传来“咯吱”一声,冰纹已经蔓延到了门柱上,寒气顺着门缝往里钻,连廊柱上的冰雕都开始往下掉冰碴;宫内,清月师姐的剑已经对准了林风的胸口,小弟子们也围成了圈,剑气在空气中织成一张冷网。林风站在中间,一边是步步紧逼的未知邪修,一边是误会加深的冰月宫弟子,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他活了这么大,就没这么进退两难过,甚至开始怀念当初被血魔子追着打的日子,至少那会儿,没人会因为一瓶泻药丹把他当成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