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观落成的第二日清晨,钟声悠扬地回荡在山谷间。陈子平手持剪刀,面前铺着九张金箔纸。他指尖灵巧翻飞,剪纸时口中念念有词:
剪纸为形,承吾真灵——一剪通神,二剪聚炁,三剪开明!
三剪过后,纸人轮廓已成。陈子平掐通灵印,颂咒诀:「太阴化形,阳明赋生!敕令:甲士召来——疾!」
金光闪过,九名金盔金甲的武士单膝跪地。为首的队长身形魁梧,眼中灵光闪动:参见道主!其余八人虽只能听懂简单指令,却也整齐划一地行礼。
你等负责蛇河至殉葬坑一带的巡逻。陈子平吩咐道,若有修士或精怪误入,好言相劝;若遇邪祟,即刻剿灭。
甲士领命而去,金甲在朝阳下熠熠生辉。陈子平转身看向蹲在屋檐下的烛明,它五彩羽毛上还沾着晨露。
早中晚各巡视一次。陈子平轻抚它的冠羽,发现邪祟痋虫,格杀勿论。
烛明昂首啼鸣,声如金玉相击,振翅飞向高空。突破后的它飞行时尾羽拖出一道绚丽流光,在朝阳下宛如凤凰临世。
安排好这些,陈子平开始了道观的日常。晨钟暮鼓,早课晚课,与寻常道观无异。只是每到子时,他都会来到曾经的殉葬坑——如今已改名为安灵原,诵念《太乙救苦经》一个时辰。朗朗诵经声中,那些被痋术折磨千年的亡魂渐渐安息。
蛇河中的刀齿蝰鱼是第一批遭殃的。陈子平站在河边,皓元神光横扫河面,那些凶残的怪鱼瞬间灰飞烟灭。随后他指挥纸人力士搭建了一座竹桥,桥身刻满净水符,从此天堑变通途。
最繁重的工作是植树造林。陈子平特地派纸人去湘西给陈玉楼送信,请卸岭力士帮忙搜集树苗。半月后,上百名卸岭汉子赶着骡马进山,运来三千株松树、桃树和枣树苗。
道长真要改造这虫谷?领头的卸岭力士看着阴森的山谷,忍不住问道。
陈子平笑着指向道观方向:已经变了不少。
确实,以青灵观为中心,方圆三里内的瘴气早已消散。卸岭力士们将树苗卸在指定地点,陈子平则从献王墓的财宝中取出一箱金银相赠。
使不得!力士连连摆手,陈总把头说了,这是报答道长救命之恩。
陈子平执意相赠:弟兄们辛苦,就当是茶水钱。
植树工程持续了整整三个月。陈子平亲自规划:谷口至小清河种桃树,取其驱邪之意;小清河至安灵原种枣树,象征早得超度;安灵原至飞虹谷种松树,寓意万古长青。期间还穿插种植了各种花草。
太乙青灵诀的造化生机特性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陈子平每栽下一株树苗,都会注入一丝真元。这些树木不仅成活率百分之百,生长速度更是惊人。两年光景,原本光秃秃的山谷已然郁郁葱葱。
春日里,桃林如霞;夏日中,枣花飘香;秋日时,松涛阵阵;冬日里,翠柏傲雪。更神奇的是,在陈子平有意布置下,谷中气候四季如春,各种花卉轮番绽放,从无间断。
生态环境的改变引来了众多生灵。各种鸟类在枝头筑巢,蜜蜂在花间采蜜,野兔、松鼠等小兽在草丛中嬉戏。烛明成了当之无愧的,每日巡视时,百鸟相随,百兽俯首,好不威风。
这一日清晨,陈子平站在青灵观山门前,望着焕然一新的山谷。晨雾如纱,笼罩着层层叠叠的绿意;花香随风,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哪里还有半分当年虫谷的影子?
烛明落在他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陈子平轻笑:该改口了,以后这里就叫青灵谷
晨钟响过三遍,陈子平正在三清殿前做早课。忽然一只喜鹊扑棱着翅膀落在殿前石阶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这是谷中最早开灵智的几只鸟儿之一,每日都会来听陈子平诵经。
何事如此慌张?陈子平收起拂尘,轻声问道。
喜鹊跳到他脚边,翅膀急促地扇动着。这时蹲在屋檐下的烛明睁开金眸,用心神传音道:主人,它说谷口来了个姑娘,自称是您的弟子,正和巡逻道兵僵持不下。
陈子平眉头一挑:花灵回来了?
两年未见,这丫头倒是挑了个好时候。陈子平拍拍烛明的羽冠:去接她进来,别让道兵伤了她。
烛明振翅而起,五彩尾羽在晨光中划出一道绚丽轨迹。陈子平则转身去了静室,取出珍藏的茶叶——这是去年春天谷中第一批茶树产的嫩芽。
约莫一个时辰后,道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陈子平刚泡好茶,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风风火火冲进院子。
师父!花灵一袭浅绿衣裙,双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腕上玄月素心轮泛着清冷光辉。她气鼓鼓地站在石桌前,第一句话就让陈子平哭笑不得:您偏心!
陈子平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推过去:为师就你一个弟子,偏心也得有个人偏心啊。
您看这山谷多美!花灵跺脚,指着窗外漫山遍野的花海,都不告诉弟子,让弟子在外边餐风露宿!她越说越委屈,还有那些道兵,七个联手都能压着我打!您还不偏心?
原来她来迟的原因,是在谷口和巡逻道兵打了一架。单打独斗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但那些金甲武士结阵而战,竟让她吃了不小的亏。
陈子平没好气地弹了下她的额头:自己不用心修行,倒怪起师父来了。这一弹用了巧劲,花灵额头顿时红了一小块。
花灵捂着头,眼睛却滴溜溜转着,突然扑上来抱住陈子平的胳膊,师父~弟子知错了~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您就让我留下嘛,我给您采药、煮茶、打扫道观......
陈子平被她晃得茶都洒了半杯,无奈道:行了行了,想住多久住多久。
师父最好了!花灵欢呼一声,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这是长沙特产的桂花糕,我排了三个时辰队才买到的!
陈子平接过糕点,心中微暖。这两年他虽然潜心改造山谷,但偶尔也会想起这个活泼的弟子。如今见她修为精进不少,玄月素心轮上的玉片已能随心操控,显然在外没有荒废修行。
说说吧,这两年都去了哪里?陈子平抿了口茶问道。
花灵顿时来了精神,手舞足蹈地讲起经历:她和鹧鸪哨、红姑回了湘西,在常胜山闭关半年,将献王墓所得整理成册;后来又跟着红姑去了两广,见识了不少奇人异事;最后这半年独自游历,专找那些为祸乡里的妖邪练手......
你师兄他们还好吗?陈子平等她说完,才问道。
好着呢!花灵掰着手指头数,鹧鸪哨师兄在研究龙骨天书,说要找出昆仑神宫的具体位置;红姑姐姐在帮陈总把头整顿卸岭一派;老洋人......她低声笑道,他看上了一个苗家姑娘,整天往苗寨跑。
陈子平失笑,这倒像是老洋人的作风。
正说着,烛明从窗外探进脑袋,金眸中满是好奇。花灵眼睛一亮:这就是怒晴鸡?不对,师父您叫它......
烛明。陈子平介绍道,它现在能用心神交流。
花灵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摸,烛明却高傲地别过头,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直到陈子平轻咳一声,它才不情不愿地让花灵碰了碰羽毛。
好漂亮......花灵惊叹道,比怒晴鸡时更威武了!
烛明闻言,得意地昂起头,尾羽微微展开,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陈子平忍俊不禁,这两个活宝凑在一起,道观怕是要热闹了。
傍晚时分,陈子平带着花灵参观焕然一新的山谷。夕阳西下,桃林镀上一层金边,枣花清香随风飘散,松涛阵阵如海浪。花灵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发出惊叹。
师父,这里比仙境还美!她张开双臂,在花海中转着圈,我以后哪儿也不去了,就跟着您修行!
陈子平负手而立,笑而不语。两年耕耘,虫谷变青灵,这份成就确实令人欣慰。如今弟子归来,道观更添生气。或许,这就是修道之人追求的与吧。
暮鼓声中,师徒二人的身影渐渐融入霞光。烛明在空中盘旋,洒下一串清越的啼鸣,仿佛在为这美好的一日画上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