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西沉,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木子伊独立在据点的最高处,夜风拂过他染血的战袍,猎猎作响。远方群山在晨曦中显露出朦胧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暗藏杀机。
他缓缓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身望向据点内彻夜未眠的众人。篝火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在微明的晨光中闪烁着点点猩红。伤员们的呻吟声已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工匠修复兵器的叮当声,和士兵操练的呼喝声。
看来大家都准备好了。子山月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晨光为她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淡金。她手臂上的绷带渗出些许血迹,但身姿依然挺拔如松。
木子伊握住她未受伤的手,掌心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这一战,我们必须赢。
随着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整个据点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木子伊与子山月并肩走下高台,开始巡视各项准备工作。
在东南角的工匠区,炉火正旺。老铁匠带着徒弟们连夜赶工,新锻造的箭簇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光。
还差多少?木子伊拾起一支新箭,仔细检查箭羽的粘贴。
再给两个时辰,就能补足缺口。老铁匠抹了把汗,炭黑的手掌在脸上留下道道污迹,就是生铁不太够用...
子山月立即接口:我已经派人去后山矿洞,午前应该能运回一批矿石。
转到粮仓,几位妇人正在清点米粮。麻袋整齐地堆叠着,但高度明显比战前矮了一截。
省着点用,还能撑半个月。负责粮草的老账房推了推眼镜,就是盐巴所剩不多...
木子伊皱眉思索片刻:让狩猎队今日多派些人手,打些野味回来。至于盐...他看向子山月,我记得北边有个盐井?
已经派人去了,预计明日能返回。子山月轻声回应。
这时,段云飞拄着拐杖走来。他肩上的伤依旧严重,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哨塔全部检修完毕,每座塔配了四名哨兵,轮流值守。
很好。木子伊拍拍他的肩膀,但你得去休息。
段云飞还想争辩,被子山月一个眼神制止:伤员就该有伤员的自觉。
巡视到训练场时,中立势力年轻领袖正在指导新兵操练。这些年轻人大多是从附近村庄招募来的,虽然动作生疏,但个个神情专注。
弓要稳,心要静。年轻领袖亲自示范拉弓姿势,对敌之时,慌乱就是送死。
木子伊驻足观看片刻,突然解下自己的佩弓,搭箭拉弦。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百步外的草靶应声而裂。
新兵们看得目瞪口呆。
记住,木子伊的声音传遍训练场,你们手中的兵器,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
晨光渐盛,据点内的准备工作也进入高潮。木子伊召集所有统领在议事厅开会,墙上挂着一幅详细的地形图。
根据最新情报,灰道联军正在三十里外的黑风谷集结。木子伊用木棍指向地图上的一个标记,预计三日内就会发起进攻。
一位满脸疤痕的老将皱眉道:黑风谷易守难攻,他们选在那里集结,恐怕有诈。
正是。子山月接过话头,我怀疑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正的主力可能已经绕道而行。
众人闻言色变。
木子伊却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便将计就计。
他详细布置了新的防御计划:主力依旧固守据点,但派出多支小队在外围游击;同时在几条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最重要的,是派出一支精锐直插黑风谷,试探敌军虚实。
这一仗的关键在于,木子伊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们要让敌人以为我们中计,实则反将他们一军。
计议已定,众人各自领命而去。木子伊独自留在议事厅,对着地图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子山月端着食盒走进来。
先吃点东西。她将一碗热粥放在桌上,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木子伊接过粥碗,目光依然停留在地图上:我在想,这一战之后,还有多少人能坐在这里喝粥。
子山月沉默片刻,轻声道:只要希望不灭,就永远会有人继续前行。
夕阳西下时,据点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新建的哨塔高耸入云,加固的城墙巍然屹立,仓库里堆满了物资,士兵们士气高昂。
木子伊再次登上高处,望着天边如血的晚霞。子山月站在他身侧,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的时候吗?子山月忽然问道。
木子伊唇角微扬:怎么不记得。那时你还是个会使小性子的姑娘。
而现在,子山月握住他的手,我们是能托付生死的战友。
夜幕降临,据点内点燃了无数火把。木子伊巡视完最后一班岗哨,回到主帐。案上放着一封刚刚送到的密信,是王鹤写来的。
信上说,三大世家已经达成共识,将在明日日出时分同时发兵,从三个方向夹击灰道联军。
木子伊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明日,注定将是一个血流成河的日子。
但此刻,万籁俱寂,只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在夜色中回响,如同战鼓在无声地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