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阶梯向下延伸,深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与死寂。空气潮湿冰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更古老的、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河水在头顶重新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与声音,仿佛将他们吞入了巨兽的腹中。
影卫点燃了特制的、能防风防潮的牛角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了前方数丈的范围。阶梯很宽,足以容纳五人并行,两侧是粗糙潮湿的岩壁,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滑腻的苔藓,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风格诡异的壁画残迹,内容多是祭祀、蛇虫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扭曲生物。
秦湘湘手中的黑色令牌依旧散发着微弱的乌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那玉盒中的怪虫也安静下来,似乎回到了熟悉的环境。
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向下,向下。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阶梯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出的地下空间入口。
入口处矗立着一座石门,石门紧闭,上面雕刻着与那黑色令牌上类似的、无数蛊虫缠绕的复杂图案,中央是一个凹槽,形状与令牌完全吻合。
“看来,需要钥匙。”祁瑾晏看向秦湘湘手中的令牌。
秦湘湘走上前,深吸一口气,将黑色令牌按入了那个凹槽之中。
“咔嚓。”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下一刻,整座石门微微震动起来,上面的虫形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蠕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紧接着,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更加深邃的黑暗,一股更加浓郁、带着血腥与异香的古怪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条宽阔的甬道,两侧墙壁上镶嵌着一种能自发幽光的奇异矿石,提供了微弱但持续的光源,让众人能看清前方的景象。
甬道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矗立着一尊尊形态各异的石雕。这些石雕并非蛇类,而是各种狰狞可怖的毒虫——蜘蛛、蜈蚣、蝎子、蟾蜍……它们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在幽光的映照下,更显得鬼气森森。
队伍小心翼翼地前行,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机关或活物。然而,一路出奇地平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甬道中回荡。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洞窟。
洞窟的规模远超之前的溶洞,穹顶高悬,隐没在黑暗中。洞窟的中央,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血池!池中的液体并非暗红,而是一种诡异的、仿佛蕴含着星光的幽蓝色,翻滚间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与那股异香,以及……磅礴得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血池四周,矗立着九根巨大的青铜柱,柱子上雕刻着更加复杂精细的虫形符文,与幽冥宗的风格一脉相承,却又似乎更加古老。青铜柱之间,以粗大的黑色锁链连接,锁链上挂满了干瘪的、各种生物的尸骸,有人类的,也有野兽的,如同风铃般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晃动。
而在血池的正上方,穹顶之上,垂下一根粗壮的、如同钟乳石般的白色石柱,石柱的底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珠子。那白光洒落,与下方幽蓝的血池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诡异地融合在一起。
“这……这就是蛊母遗藏?”陈锋看着那巨大的血池和诡异的布置,声音有些干涩。这地方,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邪恶的祭祀场所!
秦湘湘体内的阴寒之气,在进入这个洞窟后,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甚至带着一种……渴望?她心口的刺痛感加剧,脸色更加苍白。她怀中的玉盒也再次剧烈震动起来,那怪虫似乎极度兴奋。
祁瑾晏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洞窟,最后定格在血池对面,那里有一个高出地面的石台,石台上,似乎供奉着什么东西。
“过去看看。”
他们绕过巨大的血池,走向那座石台。越靠近,越能感受到血池中那幽蓝色液体散发出的磅礴能量和邪异气息。
石台之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宝藏或秘籍,只摆放着三样东西:
一本以某种银色丝线装订、封面空白的古书。
一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木的匣子。
还有一具……盘膝而坐的骨骸。
骨骸保持着打坐的姿势,身上的衣物早已腐朽成灰,骨骼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质光泽,与这邪异的环境格格不入。在骨骸的眉心位置,镶嵌着一枚指甲盖大小、与秦湘湘之前收服的那只怪虫一模一样的虫子,只不过这只虫子是纯金色的,如同黄金铸就,毫无生气。
“这……是遗骸?蛊母的遗骸?”秦湘湘看着那具玉质骨骸和其眉心的金色怪虫,心中震撼。难道所谓的“蛊母”,并非神话传说,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修炼了某种诡异功法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那本银色古书和黑色匣子上。直觉告诉她,答案就在其中。
她走上前,先是小心地拿起那本银色古书。书页不知是何材质,触手冰凉柔韧。她翻开第一页,上面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复杂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脉络图,仿佛人体的经络,却又截然不同。
当她试图看清那脉络图时,异变再生!
她体内的阴寒之气彻底失控,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冲击着她的心脉!与此同时,那血池中的幽蓝色液体仿佛受到了牵引,剧烈沸腾起来,一道粗壮的蓝色光柱冲天而起,与穹顶那颗白色珠子洒下的光芒交汇!
整个洞窟开始剧烈震动!九根青铜柱上的虫形符文逐一亮起,发出嗡嗡的鸣响!那些挂在锁链上的尸骸无风自动,发出咔咔的声响!
“不好!阵法被激活了!”祁瑾晏脸色一变,一把将秦湘湘拉回身边护住!
只见那交汇的光柱中,无数幽蓝色的光点如同受到吸引,疯狂地涌向秦湘湘!更准确地说,是涌向她体内那股阴寒之气!
“啊——!”秦湘湘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那庞大的能量撑爆,冰冷的能量与阴寒之气融合,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怀中的玉盒轰然炸裂,那只黑色的怪虫飞出,瞬间被蓝色光柱吞噬,化为了精纯的能量!
而那具玉质骨骸眉心的金色怪虫,在蓝色光柱的刺激下,竟缓缓睁开了复眼,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
“原来如此……所谓的遗藏,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一个为了复活或者滋养某种东西的……献祭之阵!”祁瑾晏瞬间明白了这一切,眼中杀机暴涨!他挥刀斩向那道光柱,试图打断这诡异的仪式!
然而,刀芒没入光柱,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光柱中的能量更加疯狂地涌入秦湘湘体内,她七窍开始渗出鲜血,身体表面凝结出一层蓝色的冰晶,气息 rapidly 衰弱下去!
“湘湘!”祁瑾晏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光柱!
就在这时,那本被秦湘湘抓在手中的银色古书,突然自动翻页,散发出柔和的银光,将秦湘湘笼罩其中。书页上那些光点脉络图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运转,引导着那涌入她体内的狂暴能量,与她那躁动的阴寒之气缓缓融合……
同时,一个古老而淡漠的声音,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在秦湘湘的脑海深处响起:
“后来者……承吾之脉……受吾之劫……得吾之藏……”
“《万蛊源神经》……与‘源蛊之种’……归汝……”
“破而后立……方得新生……”
声音渐渐消散。
秦湘湘在极致的痛苦与那银色古书的引导下,意识逐渐沉入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她感觉到那股几乎将她毁灭的阴寒能量,正被强行扭转,与她的灵蕴,与她自身的生机,进行着一种极其危险而艰难的融合与蜕变……
是毁灭,还是新生?
无人知晓。
祁瑾晏只能紧紧抱着她冰冷僵硬的身体,看着那依旧在灌注能量的蓝色光柱和那具仿佛随时会苏醒的玉骨骷髅,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
蛊母遗藏的真面目,竟是以继承者为祭品的惊天骗局?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