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指挥使官邸。
书房内檀香袅袅。
苏清寒正端坐于书案之后手中拿着一份密报黛眉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密报的内容,正是关于昨夜那场让她至今都还感到心神不宁的“起源至宝阁”拍卖会。
她动用了北镇抚司最精锐的力量去调查。
结果……
一无所获。
那个地方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当拍卖会结束之后便彻底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痕迹。就仿佛它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那些参与了拍卖会的大人物们在回归之后,也一个个都对此事,讳莫如深守口如瓶。仿佛是受到了某种禁制的约束。
越是查不到苏清寒的心中就越是烦躁。
那种,事情脱离了掌控的感觉,让她非常非常的不爽。
就在此时。
一阵急促的、甚至带着一丝惊慌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进。” 她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一名负责管理诏狱的千户,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慌乱。
“大……大人!不……不好了!出……出大事了!”
苏清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自己手下这副慌慌张张不成体统的模样。
“何事?” 她的声音,如同三九寒冬的冰凌,“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是……是张莽!” 那名千户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都在发颤“张莽他……他死了!”
“张莽?”
苏清寒愣了一下才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了这个名字。一个有些资历,平日里也还算听话但贪婪且愚蠢的……百户。
“死了?” 她有些意外“怎么死的?”
在她看来锦衣卫虽然是刀口舔血的差事。但在京城这天子脚下尤其是在北镇抚司的诏狱里死一个百户,还是挺罕见的事。
“是……是……”
那名千户的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恐和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颠覆他三观的恐怖事物一般结结巴巴地,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是什么?!” 苏清寒的耐心终于耗尽了!一股冰冷的、属于先天高手的恐怖气势,瞬间笼罩了整个书房!“再敢吞吞吐吐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
在那股恐怖的威压之下那名千户再也不敢有任何犹豫,竹筒倒豆子般将诏狱里发生的一切都吼了出来!
“是陆渊!”
“是陆渊干的!”
“张莽他……他想对刘三动用私刑!结果陆渊……陆渊他就直接闯进了诏狱!”
“然后……然后,他就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刀……一刀就把张莽给……给杀了啊!!!”
轰——!!!!
陆渊?!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
苏清寒那张冰山般的俏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那双因为思索案情而显得有些疲惫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比之前在拍卖会上还要强烈十倍的……震惊和骇然!
她甚至都忘了收回自己那外放的气势!
整个书房,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只剩下那名千户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粗重喘息声。
“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清寒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她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自己的气势给压得快要瘫软下去的千户用一种充满了不确定和荒谬感的语气,再次确认道。
“你刚才说……”
“谁?”
“是……是陆渊啊!大人!” 那千户都快哭了“就是……就是您府上那个……”
他没敢把“赘婿”两个字说出口。
但是他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
苏清han,彻底地傻了。
她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气势。然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无力地,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应该说是一片混乱!
无数的、充满了矛盾和冲突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地交织碰撞!
一边是那个,在她的记忆里懦弱无能胸无点墨连跟人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废物丈夫。
而另一边则是……
一巴掌将易筋境巅峰的校尉,抽成半死!
一句话就道破了连她都查不出的悬案线索!
现在更是……
一刀就在戒备森严的诏狱里当着所有人的面斩杀了一名……朝廷命官,锦衣卫百户?!
这……
这他妈……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苏-清寒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天之内,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颠覆性的冲击!
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就没看懂过,那个与她同床共枕了一整年的男人!
隐藏?
他是在隐藏实力吗?
可是……为什么啊?!
他图什么啊?!
放着一身足以媲美甚至,是超越自己的恐怖实力不用。
却心甘情愿地在自己的府上当一个受尽了白眼和屈辱的……废物赘婿?
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刻陆渊的身影在苏清寒的心中第一次变得无比的……神秘和危险!
就如同昨夜那座,同样是神秘莫测的……“起源至宝阁”一般!
等等……
起源至宝阁?!
一个匪夷所思的荒谬到了极点的念头突然毫无征兆地从苏清寒的脑海深处猛地蹿了出来!
这个念头一出现。
就如同燎原的野火一般,再也无法遏制!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的呼吸都因为这个过于疯狂的猜测而变得无比急促起来!
她将昨夜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那个神秘阁主拥有着神鬼莫测的恐怖实力!
而陆渊,今天也同样展露出了远超他“废物”人设的恐怖力量!
那个神秘阁主似乎,对京城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玩弄人心于股掌之上!
而陆渊,也同样能一语道破连她都查不出的悬案线索!
最重要的是……
时间!
拍卖会是在昨夜子时举行的!
而陆渊今天一早就性情大变!
这中间……
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难道……
难道说……
那个如同神魔般俯瞰众生的神秘阁主……
就是……
他?!
不!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苏清寒立刻,就将这个过于荒谬的念头给狠狠地掐灭了!
开什么玩笑?!
陆渊那个废物?
他怎么可能,是那个连她都感到恐惧的神秘阁主?!
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可是……
如果不是这样。
那又该如何解释,发生在他身上这所有无法理解的……变化?!
苏清寒的心彻底地乱了。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呼……”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那纷乱的心绪平复了下来。
她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
处理张莽的死!
一个百户死在了诏狱。
还是被自己的下属给杀的!
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那对于她这个刚刚才因为“百盗案”而挽回了一点声望的指挥使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人呢?” 她看着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千户冷冷地问道“陆渊人呢?”
“他……他……” 那千户颤抖着说道,“他杀了张莽之后,就……就自己坐上了张莽的位子!”
“还……还当场就提拔了刘三当了总旗!”
“现在整个百户所的人,都被他给……给镇住了!一个个都……都听他的号令!”
“什么?!”
苏清寒闻言再次被陆渊这嚣张跋扈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骚操作给气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杀了上司不仅不跑还他妈……就地抢班夺权了?!
这,还有王法吗?!
这还有天理吗?!
他把她这个指挥使当成什么了?!空气吗?!
“反了!真是反了!”
苏清寒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传我的命令!立刻召集我所有的亲卫!随我亲赴诏狱!”
“我倒要看看!”
“他陆渊,是不是真的敢连我都……”
她那句狠话还没说完。
一个亲卫,却突然神色古怪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还捧着一个沾满了血迹的……包裹。
“大人” 他躬身禀报道“陆……陆爷派人,给您送来了一样东西。”
“他说……”
“这是,他斩杀张莽的……‘罪证’。”
“也是他送给您的……一份,‘大礼’。”
苏清-寒的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她看着那个还在滴着血的包裹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走上前用颤抖的手缓缓地打开了那个包裹。
包裹,打开。
里面露出的东西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里面不是别的。
竟然是……
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而那颗人头的身份……
苏清寒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这不是……南镇抚司的……李副指挥使吗?!” 那个千户失声惊叫道!
苏清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死死地盯着那颗人头!她认得他!他是南镇抚司指挥使的心腹!更是她安插在南边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而此刻他却死了!
人头还被陆渊给送了过来!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
那个送东西来的、陆渊新收的小弟刘三从门外探进了一个脑袋,对着里面,大声地汇报道。
“哦对了指挥使大人!”
“我们陆爷还让小的给您带句话。”
“他说……”
“张莽私通南镇抚司意图出卖我北镇抚司的机密罪大恶-极已被他就地正法。”
“而这个李副指挥使就是……接头人。”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他请您,定夺。”
“另外,我们陆爷还说……”
“南镇-抚司那边他也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他说他这个人做事喜欢公平。”
“我们北镇抚司死了一个百户。”
“那他们南镇抚司死一个副指挥使应该……很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