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的血雨腥风刚刚平息那股子令人作呕的铁锈味还没散尽皇家的破事儿就又找上门了。
深夜天网的一处秘密联络点。
一张烫着金边的粉色信笺静静地躺在黑色的桌案上。信笺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女儿香与这满屋子肃杀的情报气息格格不入。
陆渊随手拈起信笺指尖传来细腻的触感。
“今夜子时冷宫枯井旁盼君一叙。长乐。”
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慌乱和急切。
又是那个傻白甜公主?
陆渊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上次御花园一别这丫头被三皇子那一箭吓得不轻后来又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本以为她会像只受惊的鹌鹑一样缩在深宫里不敢露头。
没想到她居然还敢主动联系自己。
“主公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站在阴影里的陈平推了推眼镜语气警惕“现在盯着您的人可不少尤其是宫里那位最近安静得有些反常。”
“陷阱?”
陆渊将信笺凑到鼻尖闻了闻那是只有皇室才能用的“苏合香”做不了假。
“如果是陷阱那设局的人也太没水准了。选在冷宫这种鬼地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偷情吗?”
他站起身,随手将信笺揉成粉末洒落一地。
“备马。我倒要看看这只笼子里的金丝雀这次又想唱哪一出。”
皇宫西北角,冷宫。
这里是整个皇城最阴森、最荒凉的地方。断壁残垣枯草丛生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啼叫更是平添了几分鬼气。
一口早已干涸的枯井旁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虞长乐穿着一身并不合身的太监服饰显得有些滑稽。她不停地搓着手来回踱步时不时惊恐地望向四周的黑暗像是一只随时准备逃命的小兔子。
“沙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虞长乐猛地回头当看到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从夜色中走出时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陆渊!”
她甚至顾不上什么公主的矜持直接扑了过去一头撞进那个宽阔的怀抱里。
陆渊微微侧身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只伸出一只手抵住了她的额头。
“公主殿下请自重。”
他的声音平淡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虞长乐僵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但她很快就擦干了眼泪抬起头用那双红肿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渊。
“我不管!我不管什么名声了!”
她咬着嘴唇声音虽然颤抖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陆渊,带我走吧!”
“嗯?”
陆渊眉头一挑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带你走?去哪?私奔?”
“去哪里都行!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虞长乐激动地抓住了陆渊的袖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不知道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父皇病重太子哥哥被废三皇兄和五皇兄为了那个位子已经杀红了眼!”
“母妃昨天夜里哭了一整晚她说……她说三皇兄已经派人来提亲了,要把我嫁给北燕的那个老蛮王和亲,换取北燕铁骑的支持!”
说到这里虞长乐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我不想去北燕!我不想嫁给那个可以当我不爷爷的老头子!我是大虞的公主,不是他们用来交易的货物!”
陆渊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
享受了锦衣玉食就要做好随时被牺牲的准备。这种戏码在史书里都写烂了。
“所以呢?”
陆渊抽回袖子语气依旧冷淡“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带你私奔?公主殿下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还是太低看你那些皇兄了?”
“不!不是私奔!”
虞长乐猛地摇了摇头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她上前一步直视着陆渊的眼睛,那一瞬间她眼中的软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陆渊,你娶我吧!”
轰!
这句话一出连陆渊都愣了一下。
“娶你?”
“对!做我的驸马!”
虞长乐语速极快,生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口。
“我知道你有妻子我不介意做小!甚至我可以不要名分!”
“只要你娶了我我就是你的人了!你是锦衣卫千户手握重兵连父皇都要忌惮你三分。只要有你在,三皇兄就不敢把我送去北燕!”
“而且”
她的脸颊飞起两团红晕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羞涩的颤音。
“我是真的喜欢你。从你在御花园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你了。你是大英雄,只有你能保护我。”
少女的情怀总是诗天真得让人发笑也让人心软。
看着眼前这个满眼希冀的少女陆渊心底那块坚硬的寒冰难得地出现了一丝裂纹。
但也仅仅是一丝而已。
他伸出手轻轻挑起虞长乐的下巴。
动作轻佻却不带丝毫情欲。
“公主殿下你这算盘打得挺响啊。”
陆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想拿我当挡箭牌?想让我为了你跟整个皇室、跟北燕国硬刚?”
“你觉得,我有那么蠢吗?”
虞长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是的我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
陆渊松开手转身背对着她,看着天空中那轮残缺的月亮声音变得有些飘忽。
“重要的是你根本不知道‘驸马’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荣耀?恩宠?还是皇亲国戚的威风?”
“都不是。”
陆渊转过身目光如刀狠狠地刺破了虞长乐心中最后一点幻想。
“那是枷锁是狗链是慢性毒药!”
“一旦我成了驸马我就成了皇室的家奴。我的兵权会被收回我的‘天网’会被拆解我这把刀会被拔去所有的锋芒变成一个只能在后宫里绣花的废物!”
“皇帝老儿为什么现在不敢动我?因为我是光脚的,我不怕死我有掀桌子的能力!”
“可一旦我有了皇亲国戚这层身份我就有了软肋就得守他们的规矩。”
陆渊走到虞长乐面前俯下身声音冰冷刺骨。
“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去当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吗?”
虞长乐踉跄着后退两步靠在冰冷的井沿上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了。
她没想到。
她以为的救赎在陆渊眼里,竟然是如此不堪的累赘。
“原来在你心里我也只是一颗棋子吗?”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荒芜的野草上。
“那就当我不自量力打扰了。”
她惨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开。那背影充满了绝望和死寂像是要去赴死。
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陆渊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啧。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虽然他冷血,虽然他利益至上但看着这么一颗鲜嫩的小白菜就这么去送死多少还是有点暴殄天物。
“站住。”
陆渊的声音突然响起。
虞长乐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怎么?陆大人是想抓我去向三皇兄领赏吗?”
“领赏?他那点破钱我还看不上。”
陆渊嗤笑一声缓缓走到她身后。
“虞长乐你很蠢,真的很蠢。你以为找个男人就能依靠一辈子?你以为嫁给我就能高枕无忧?”
“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想要不被当成货物送人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一个办法。”
虞长乐猛地转过身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什么办法?”
陆渊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这个动作竟然带着几分难得的温柔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比这冬夜的寒风还要凛冽,还要疯狂。
“那就是…”
“你自己变成那个最强的人。”
“变成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虞长乐愣住了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变强?可是我不会武功也不懂权谋”
“谁说只有男人才能当皇帝?”
陆渊打断了她眼中闪烁着诡异而危险的光芒。
“看看你那个废物太子哥哥再看看你那个阴险的三皇兄他们哪个比你强?无非就是多了个把儿罢了。”
“如果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靠的不是男人而是权力。”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沉甸甸的令牌塞进虞长乐的手心。
那是天网的一级调动令。
“拿着它。”
陆渊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
“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
“不是当你那劳什子的驸马而是”
“把你扶上那张龙椅!”
轰!
虞长乐手一抖令牌差点掉在地上。
龙椅?!
他竟然想让自己当女皇?!
这简直是疯了!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可是当这个疯狂的念头一旦种下就像是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狂生长怎么也压不下去。
是啊。
凭什么只有他们能争?
凭什么我就要被牺牲?
既然这个世界不给我活路那我为什么不能把这个天……捅个窟窿?!
虞长乐死死握住那枚令牌指甲陷进肉里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坚定最后化为一团燃烧的野心。
我要怎么做?”
陆渊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才是他想要的。
一个听话的花瓶有什么用?
一个充满了野心、能够搅动风云的女皇才配得上做他陆渊的盟友或者是棋子。
“很简单。”
陆渊转身大步走向黑暗,声音远远传来。
“回去擦干眼泪换上你最华丽的衣服。”
“明天早朝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一份能让你那个三皇兄彻底闭嘴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