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在石壁上跳动,秦无月的脚步没有停。她能感觉到前方有呼吸声,轻微但真实存在。铠甲摩擦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守卫已经就位。
她将天书贴在胸口,命火微燃。纸页自动翻动,一行字浮现:戍边三年,忠于职守,却被副将收买。
她立刻明白眼前的人不是死忠,而是被拉拢的棋子。
她抽出佩刀,在左手食指上划出一道口子。血滴落在天书空白页上,她用指尖迅速写下:“奉陛下密旨,彻查北境通敌案,凡阻秦将军者,视同逆党。”
命火催动,纸面泛起金纹,龙形暗印缓缓成型,仿若御笔亲批。她高举这张血书,声音冷得像铁:“我乃奉旨查案,你挡的是圣命,还是叛贼的退路?”
黑暗中,守卫的手松开了刀柄。他的视线在血书和秦无月之间来回移动。他知道军令如山,更知道违抗皇命的下场。
秦无月没有等他开口。她侧身一跃,身影穿过守卫与石壁之间的缝隙,继续向前。
身后没有追兵。她知道那道假密令足够让他犹豫到自己消失在通道深处。
她熄灭火把。天书命火提供微弱光源,勉强照亮脚下三步内的路。她脱下战靴,赤足踩在石阶上,每一步都避开明显的压板位置。机关大多设在整块石板中央,裂缝和边缘反而是安全区。
她继续前行。
墙上的刻痕再次出现——那个“x”形符号,下面多了一道短横。她停下,指尖抚过那道新痕。这不是偶然标记,是更新过的信号。监视者在记录她的行进路线。
她冷笑。你们以为我在追副将,其实我早就在追你们。
她继续前进。脚步更轻。
十步之外,人声传来。是副将的声音,带着颤抖:“秦无月必须死,否则她真要挖出影阁老底……”
另一个声音回应,低沉而冷静:“三日后大军压境,你只需确保她无法传出消息。”
秦无月伏地,爬行最后几步。她取出天书,覆于右耳。命火化作细丝,顺着门缝延伸进去。声音立刻清晰起来。
“粮道已改,她就算断了东谷也无济于事。”副将说,“只要她在西岭动手,就会落入埋伏圈。”
“很好。”敌使道,“等她死了,北境防线自然崩溃。你就是新任主帅。”
“可她太难对付……刚才沙盘上那一招,差点让我露馅。”
“但她还是追来了。贪婪的人总会走进陷阱。”
秦无月缓缓起身。她握紧佩刀,左手指尖还在渗血,血珠滴在石阶上,无声无息。
她一脚踹向石门。
木石结构的门栓应声断裂。门被撞开,发出巨大响声。尘土从顶部洒落。
石室内灯火通明。副将背对门口,正站在一张地图前。敌国使者手持长剑,立刻转身。
秦无月站在门口,火光映在她脸上。她的眼神没有波动。
天书自动翻页,命火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虚影:“北境副将李崇,勾结外敌,即刻拘押!”
光影逼真,龙纹诏书悬浮半空。敌使瞳孔一缩,本能后退半步。
副将猛地回头,看到秦无月的瞬间,脸色惨白如纸。“你怎么敢进来?这是影阁禁地!”
秦无月冷笑:“影阁?不过是一群躲在地底的老鼠。”
她抬手一挥,天书射出命丝,缠住副将脚踝。命丝收紧,把他狠狠拽倒在地。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命丝勒住小腿,动弹不得。
敌使挥剑扑来。秦无月旋身避让,剑锋擦过她的肩甲,发出刺耳声响。她反手掷出铜钉,精准击中对方手腕。长剑落地,发出清脆撞击声。
她没有追击。
她只盯着副将。
“你说我挖不出老底?”她一步步走近,“现在,我就站在你们的心脏上。”
副将瘫在地上,额头全是冷汗。“你……你怎么可能找到这里?这密道只有影阁高层才知道入口!”
“你忘了。”秦无月蹲下,直视他的眼睛,“你在沙盘前急了。你说西岭是突破口,可你三年前的策论写的是‘自陷死地’。你纠正我的时候,就已经认罪了。”
副将嘴唇发抖。“那你也不可能这么快进来……守卫呢?他们没拦你?”
“我给了他们一个选择。”秦无月站起身,“要么放我过去,要么当逆党同谋。他们选了活路。”
敌使靠墙站着,手腕流血,眼神阴沉。“你一个人进来的?没人知道你在这?”
“我不需要别人。”秦无月看向他,“你们计划得很好。改粮道、设埋伏、等我出手再反杀。可惜你们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是来破局的。”她说,“我是来接管的。”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铁牌,上面刻着“监军”二字。这是她临行前从主帐拿走的令牌,代表皇帝特使身份。
她将铁牌放在桌上,正对着地图上的西岭位置。
“从现在起,这条密道归我管。”她说,“你们传话的人,下一个进来时,会看到你的尸体挂在入口。”
副将终于慌了。“你想干什么?你不能杀我!我是朝廷命官!”
“你早就不是了。”秦无月抬起左手指,血滴落在天书封皮上。命火再次亮起,照出副将头顶的一缕黑气——那是背叛者的命格痕迹。
“你通敌三年,伪造军报,害死斥候,还妄想当主帅?”她声音很轻,“你知道那些死在边境的士兵,为什么闭不上眼吗?因为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自己人出卖的。”
副将张嘴想辩解,却发不出声音。
秦无月转向敌使。“你可以走。”她说,“带一句话回去:三日后,我会在西岭等你们。谁来,谁死。”
敌使盯着她看了几秒,弯腰捡起长剑。他没有说话,转身走向另一条密道出口。
石室只剩秦无月和副将。
她低头看着他。“你说我进了你们的陷阱。”她声音平静,“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我在设局?”
副将剧烈喘息。“你……你到底是谁?”
她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天书合上,塞进怀里。然后她拔出佩刀,刀尖抵在副将咽喉。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她说,“跟我回营,当众认罪;或者死在这里,变成一条没人收的野狗。”
副将浑身发抖。“我……我跟你回去……”
秦无月收回刀。她从地上捡起火把,重新点燃。火焰照亮整个石室。墙上有一幅完整的北境地形图,标注了所有密道、哨点、粮仓位置。
她在地图前站了几秒,伸手撕下西岭通往敌国的那一段。
然后她转头看向副将。“走。”她说,“前面带路。”
副将艰难爬起,踉跄着走向出口。秦无月跟在他身后,刀未入鞘。
火光在密道墙壁上投下两道影子。一前一后,一长一短。
他们走过那个“x”形暗记时,秦无月停下。她从袖中取出一小截红绳,缠在刻痕上方。
这是标记。也是警告。
她继续前行。
接近入口时,她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是参将带人赶到了。
她低声对副将说:“待会到了外面,你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你做过的事。少一句,我就让你死在当场。”
副将点头。
她推开通往外界的石门。夜风扑面而来。参将带着几名士兵站在崖边,看到她出来,立刻上前。
“将军!”参将看到副将被制,震惊不已,“他真的通敌?”
秦无月没有回答。她只说了一句:“准备囚车。”
参将立刻下令。士兵们开始行动。
她站在崖边,望着远处的营地。火光点点,像未熄的星。
她抬起左手,掌心的红痕还在发烫。
她知道,真正的局,才刚刚开始。
刀尖滴下一滴血,落在石阶上,晕开成一个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