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月单膝跪在石堆后,枪尖插进土里,手臂上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她低头看军师的脸,呼吸微弱,嘴唇发紫。亲卫从侧翼摸上来,趴在地上不敢出声。
“把他抬走。”她声音很轻,“送去后营医帐,找最好的大夫,不准任何人靠近。”
亲卫点头,迅速上前将军师背起。那人刚起身,秦无月又补了一句:“别晃,伤口不能裂开。”
亲卫应了声是,快步退向后方。她盯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烟尘中,才慢慢站起身。右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她没管。她从怀中取出那卷竹简,封皮上写着《顾氏兵法·最终章》。
参将跑过来,脸上全是灰。“将军,敌军收弓了,但山上还有埋伏。我们伤亡三十七人,五营弓手被压制在枯林道出不来。”
秦无月翻开竹简,直接翻到“水战篇”。纸页泛黄,字迹工整。她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一段话上:“水非杀器,势成则敌自乱。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她合上书,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势。上游有一处堰塞湖,湖水被天然岩层挡住,底下是松软泥沙。只要炸开一道口子,水流就能顺坡而下,直冲敌营腹地。
“传令下去,召集工兵队,带炸药去上游堤坝。”
参将一愣:“将军,那边是百姓种田用的蓄水湖。要是炸了,下游三个村子全得泡在水里。”
秦无月看着他:“你说得对。”
参将松了口气。
她接着说:“所以我不炸主坝,只破侧堤,放小股水流下去。水不会淹村,但足够冲垮敌营粮草区。”
参将皱眉:“可万一控制不住……”
“我已经算过地形和水量。”她打断他,“水流方向偏西,避开了民田。而且——”她指了指敌军营地,“他们扎营在低洼处,一旦进水,粮草、火药、帐篷全毁。士兵会争着往高处跑,阵型立刻散。”
参将还是犹豫:“可百姓看到决堤,肯定会慌。万一踩踏出事……”
秦无月冷笑一声:“那就让他们知道,不是我们要放水,是敌军要淹他们。”
参将猛地抬头。
“派轻骑沿村奔跑,喊话告诉百姓:‘敌军为逼退我军,打算决堤淹田毁屋,所有人速避高地!’”她盯着参将,“你亲自带队,确保每户都听到。”
参将迟疑片刻,终于点头:“属下明白。”
“记住,不是制造恐慌,是传递警告。百姓安全撤离,我们才能动手。”
参将领命而去。秦无月转身走向临时指挥所,一张北境地形图铺在地上。她用铜钉标记出水流路线、敌营位置、己方兵力分布。天书贴在胸口,微微发烫。
半个时辰后,轻骑已绕完三村。百姓扶老携幼往山坡转移,牛羊也赶上了高处。消息很快传入敌营。
敌军士卒多是边地农家出身,一听自家田地要被淹,顿时炸了锅。有人冲进将领帐篷质问,有人偷偷收拾包袱准备逃。巡逻队镇压了几个人,但人心已经乱了。
秦无月站在堤岸上,工兵队正在侧堤埋设炸药。她拿出竹简,再次翻到那句话:“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风刮过,卷起她的银甲披风。她低声说:“你说的每一字,我都记得。”
“轰——”
一声巨响,堤坝侧面炸开一道缺口。浑浊的河水涌出,顺着斜坡奔腾而下,像一条黄色长蛇直扑敌营。水流不宽,也不深,但刚好漫过敌军粮草堆放区。
泥浆四溅,粮袋被冲散,火药箱漂浮起来。士兵尖叫着抢搬物资,互相推搡。有人踩进泥里拔不出脚,有人抱着箱子往高处爬。整个营地陷入混乱。
秦无月举起望远镜。敌军指挥台一片骚动,将领挥刀砍倒两个逃兵,但仍压不住溃势。更远处,一群士兵围在一起大吼:“我们打仗是为了保家,不是毁家!”其中几人扔掉武器,转身就跑。
“传令三营,准备出击。”她收起望远镜,“目标敌军指挥所,活捉主将。”
参将飞奔而来:“将军,下游村子没事,水只淹了边缘荒地。百姓都在高处,没人受伤。”
秦无月点头:“通知轻骑,再喊一遍——‘秦将军已拦住洪水,敌军阴谋败露,大家安心回家。’”
参将应声而去。秦无月站在堤岸上,望着敌营灯火零落。火把在风中摇晃,映出无数慌乱身影。她打开天书,命火在纸上勾勒出敌军动向。红色光点不断减少,士气值跌至谷底。
“赢了。”她合上天书。
参将回来时脸色变了:“将军,刚才有个昏迷的军师被人背回医帐,说是从敌营逃出来的。”
秦无月猛地转身:“谁?”
“不知道身份,白衣,背上全是箭伤,嘴里一直念着什么……”
她快步往回走。路上,袖中竹简轻轻震动了一下。她没打开,只是握得更紧。
回到医帐外,亲卫守在门口。帐内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她掀开帘子,看见军师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嘴唇干裂。一名大夫正替他换药。
“他醒了?”
“没有。”大夫摇头,“但刚才说了句梦话——‘水……不可过界……’”
秦无月站在床边,低头看他。腕间的红绳随风轻摆,扫过她的指尖。她伸手摸了摸竹简封面,上面刻着一行小字:“赠秦氏无月,此生唯一对手。”
她转身走出医帐,下令集结精锐。
“今晚夜袭敌军粮仓。”
参将问:“还用水计吗?”
“不用。”她摇头,“这次用火。”
她从怀中取出天书,翻开一页。纸上浮现一行新提示:**“敌军粮仓地下埋有火药,遇热即爆。”**
她盯着那行字,眼神沉静。
“准备火把、油罐,再调五十名弓手,箭头裹油点燃。等我信号,直接射向粮仓屋顶。”
参将领命而去。秦无月站在帐前,风吹起她的披风。远处河面浮着薄雾,残阳沉入山后。她看了一眼医帐,帘子未动。
她抬起手腕,红绳缠在指尖,打了个死结。
然后她翻身上马,举起长枪。